「蕃語講習」：日本時代理蕃警察的臺灣原住民語言訓練（四）
本期專題
第35期
2017/12
文／石丸雅邦
石丸雅邦
慈濟科技大學全人教育中心助理教授
國立政治大學政治學系博士，專長為政治經濟學、比較政治、日本研究、臺灣史、民族學、語言政策等。
「蕃語講習」：日本時代理蕃警察的臺灣原住民語言訓練（四）
2、Yayutsu Beriya
在蕃語講習所任教的講師中，突出的是?名泰雅族女性「???????」（Yayutsu Beriya），她於一八八五年出生於新竹州角板山附近的竹頭角社（kala：卡拉社）頭目家庭，是泰雅族醫生宇都木一朗的伯母。一九??年她十六?時，日本人藥師中野忠藏為了採集藥用植物進入到山裡而被囚禁，將要被殺的時候，Yayutsu Beriya因喜歡這位青年藥師中野而救了他，相攜一起到平地，取得中野忠藏父母的允許而正式結婚。從一九?四年四月起在臺北艋舺公學校就讀，一九?九年仍未畢業中野忠藏便病故。因為泰雅族規定嫁出去平地者不能回社，此後繼續住在「平地」（普通行政區）。一九一?年學校畢業後，開始在蕃務本署工作。從一九一一年起入「國語學校附屬女學校」（日後的第三女學校），一九一四年畢業，在一九一五年九月六日轉任於新竹州「樹坦林支廳」，擔任「?橫屏蕃語講習所」講師。後來該講習所移到竹東郡「????」（shipajii：十八兒），Yayutsu Beriya也繼續擔任講師，被日本人稱為Yayutsu桑、或「Yayutsu先生（老師）」受到尊敬。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日過世，享年四十八歲。警務局職員竹澤誠一郎衷心哀悼她。
Yayutsu Beriya不僅教導泰雅語，還介紹泰雅族各種文化，如井上伊之助寫到，她在警察聚會講述泰雅族的婚禮、喪禮等習俗。
至於她的個性，井上伊之助形容：她於二十多歲其丈夫過世後仍然維持單身生活，卻寄錢給在東京的公婆家人，被稱讚為「貞女」，又她是「進步主義者」，又穿洋裝又穿洋鞋又穿和服，日語也很流利。但其臉上又有泰雅族傳統紋面。
Yayutsu Beriya和中野忠藏之間沒有小孩，收養泰雅族小孩竹原勉，她過世時，小孩才就讀「竹東小學校」六年級。
野島元泰推測Yayutsu Beriya大概從一九一四年開始常常訪問小川尚義，她於一九三?至三一年左右病死之前，持續跟小川尚義的家族如親屬般地往來，擔任其重要受訪者。野島元泰指出，雖然泰雅語是難以研究的語言，但由於得到了Yayutsu Beriya這樣好的合作者的關係，小川尚義的研究似乎大有進展。可說他對小川尚義泰雅語研究貢獻相當大。
依井上伊之助記錄，Yayutsu Beriya兼任學校教師和泰雅語講習所的講師。
關於Yayutsu Beriya在警察體系中的身分，她開始在蕃務本署工作時，其職位是擔任約聘員工「雇」，一九一五年起擔任「內橫屏蕃語講習所」講師時，其職位仍是「雇」，「雇」是約聘人員身分之一種，在政府機關中擔任助手。在理蕃相關人士中，比較出名者是瀨川孝吉（Segawa，Kôkichi），因臺灣總督府警務局理蕃課為了進行蕃地調?於一九三一年雇用他。瀨川孝吉的著作有〈高砂族?生業〉（1954）、與?葉百通合寫的《紅頭嶼》（1931）及與鹿野忠雄共著的“An Illustrated Ethnography of Formosan Aborigines，Vol.1 The Yami”，《?川孝吉臺?先住民?真誌：???編》（2000）等。瀨川孝吉與宮本延人、馬淵東一等著名的民族人類學者皆有良好的互動關係。在《警察職員?》來看，「雇」大部分是男性，但也有女性雇員，如一九三二年時有新竹州大溪郡的河野sumi（??：月薪二十七圓）、本野moto（??；無給），以及竹南郡的山口sae（?工：無給）及城?秀子（無給）等人。後來Yayutsu Beriya 1932年時屬於竹東郡，其等級為約聘員工「囑託」，其月薪六十五圓，遠高過一般警察，以當時情形而言可?是非常難得。「囑託」也是約聘人員。
其他有史料的講師的例子，有《?????蕃語集》（賽?克蕃語集）事實上的著者赤間富三郎。赤間富三郎於一九二五年七月二十一日被任命為臺中州蕃語講習所講師，他自一九?七年以來研究霧社語（賽德克語德固達雅話：seediq Tgdaya），他編《?????蕃語集》時的地位是警部補。與他同時的高井九平警部也被任命為臺中州蕃語講習所講師。
結論
本文探討臺灣日治時期的「蕃語講習」制度。「蕃語講習」制度是在臺灣蕃警察講習制度之一部分，巡查以上階級的警察訓練有在「練習所」及「教習所」等正式機關受訓（初次任職訓練），它具備有臺灣當地語言的訓練課程，理蕃警察最基層的警手卻並無此訓練。之外，在日常生活中也練習蕃語（一般訓練），理蕃警察、職員們在日常生活中練習蕃語時，不僅跟當地居民學習，也跟精通蕃語的職員學習，教材部分出版的語言課本有限，許多人邊自編教材邊學習。另外在專門訓練蕃語的機關：蕃語講習所接受訓練（特科訓練），其講師除了有緒方正基等通曉蕃語的「內地人」之外，仍有「蕃人」（臺灣原住民族），如「?????」（Yayutsu Beriya），其薪水高過一般的警察。
※本文轉載自《時空流轉：文學景觀、文化翻譯與語言接觸（第八屆臺灣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頁581-612，2014。
參考文獻
二宮力編《?????蕃語集》臺中市 臺中州警務部 1932 年
又吉盛清《日本植民地?臺灣?沖繩》沖繩縣 沖繩??書房 1990 年
三尾祐子 〈「蕃語編纂方針」??見?日本統治初期????臺灣原住民語調查〉《日本臺灣學會報》第11期 2009年5月 頁115-175
丸井圭治郎編 《????蕃語集》 出版地不詳 出版者不詳 1915 年
山口政治《東臺灣開發史》東京都 中日 詣資訊 1999 年
井上伊之助 《臺灣山地傳道記》東京都 新教出版社 1960 年
石丸雅邦 〈臺灣日本時代的理蕃警察〉 臺北市 國立政治大學政治學系博士論文 2008 年
石丸雅邦 〈從理蕃警察組成探討蕃人警察的地位〉 收入若林正丈、松永正義、薛化元主編《跨域青年學者 臺灣史研究》第三集 新北市 稻鄉出版社 2010 年頁 129-182
石丸雅邦 〈理蕃職員日記——以井上伊之助日記為例〉「日記與臺灣史?究」學術研討會 國立中興大學綜合教學大樓 13 樓國際會議廳中央?究院臺灣史研究所、中興大學歷史系合辦 2010年8月20日
石丸雅邦 〈琉球人理蕃警察職員〉 第三屆臺日原住民族研究論壇
國立政治大學行政大樓7樓會議廳 國立政治大學原住民族研究中心舉辦 2010 年 8 月 27 日
石丸雅邦 〈從「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看理蕃警察通譯兼掌制度〉 收錄於國立國史館臺灣文獻館整理組編 《第六屆臺灣總督府檔案學術?討會論文集》 南投市 國立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2011 年頁263-298
石丸雅邦 〈理蕃警察蕃語教材的研究〉《臺灣語文研究》第6卷第1期 2011 年3月 頁1-49
安倍明義編《蕃語研究》臺北市 蕃語研究會 1930 年
江口貞吉等著、花蓮港廳警察文庫編 《花蓮港蕃語集） 花蓮港廳 花蓮港
廳警察文庫 1932年
竹澤誠一郎 〈?????憶?〉《理蕃?友》1卷4期，1932年4月
洪淮仁 〈日據時代的臺語教育〉《臺灣風物》第42卷第3期 1992年9月 頁49-84
宮本延人、?川孝吉、馬淵東一 《臺灣?民族?文化》東京都 六興出版 1987 年
馬場藤兵?《????語典》新竹市 新竹州警察文庫 1931 年
?田哲〈統治者?被統治者?言語?學??????——日本統治初期臺灣??臺灣語學習——〉《殖民地教育史研究年報》第3期 2000年11月 頁6-21
?田哲〈臺灣總督府?「種族」?言語認識——日本統治初期?人口??????口調??通譯兼掌手當〉，收於崔吉城、原田環編：《植民地?朝鮮?臺灣：?史．文化人類學的研究》（束京市：第一書房，2007年），頁115-148。理蕃?友 〈蕃語研究熱?勃興?希望〉《理蕃?友》第1卷第3期 1932年3 月 頁10
理蕃?友 〈蕃地指導農圍擔任者講習會〉《理蕃?友》第6卷第3期 1935年3月 頁12
移川子之藏、馬淵東一、宮本延人 《臺灣高砂族系統所屬??究》 臺北市
南天書局 1996 年
野島本泰 〈小川尚義??究〉 收錄於日本順益臺灣原住民研究會編 《臺灣原住民研究概覽：日本???視點》東京都 風響社 2001 年
飯島幹太郎 《黥蕃語集》 臺北市 臺灣總督府民政部警察本署 1906年
黃文雄 〈拓殖大學臺灣語教師考〉 《拓殖大學百年史研究》第7期 2001年 6月 頁35-45
?葉直通、?川孝吉《紅頭嶼》東京都生?物趣味?? 1931 年
臺灣日日新報社《臺灣總督府職員錄》明治四十五年版 臺北市 臺灣日日新報社 1911 年
臺灣日日新報社《臺灣總督府職員錄》大正五年版 臺北市 臺灣日日新報社 1916 年
臺灣日日新報社 〈蕃語講習所講師〉《臺灣日日新報》 1925 年（大正十四 ）
7 月 22 日日刊 06 版
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 〈新竹廳通譯兼新竹廳警部緒方正基兼任桃園廳通譯 〉
明治44 年 1 月 1 日 《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藏
冊號 1880 文號 60
臺灣總督府編《????語集》臺北市臺灣總督府 1930 年
臺灣總督府編《????語集》臺北市臺灣總督府 1930 年
臺灣總督府編《??語集》臺北市 臺灣總督府 1933 年
臺灣總督府蕃務本署編 《???蕃語集》 臺北市 臺灣總督府蕃務本署1910 年
臺灣總督府警務本署編 《理蕃誌稿》 東京市 青史社 1989 年
臺灣總督府警務局 《臺灣?警察》臺北市 臺灣總督府警務局 1932 年
臺灣總督府警務局編《臺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臺北市 南天書局 1994 年
橫尾生〈教育研究會?付?〉《理蕃?友》第6卷第3期 1935年3月 頁12
篠原正已《日本人?臺灣語》 東京市 海風書店 1999 年
聶甫斯基著，白嗣宏、李福清、浦忠成譯《臺灣鄒族語典》 臺北市 臺原出版社 1993 年
瀨川孝吉〈高砂族?生業〉《民族學研究》 18卷12期 1954年3月 頁49-66
瀨川孝吉撮影，湯?浩史著 《?川孝吉臺?先住民?真誌：???編》 東京都 守谷商? 2000年
藤井志津枝《理蕃——日本治理臺灣的計策》 臺北市 文英堂出版社 1997 年
鷲巢敦哉 〈甲乙種巡查採用試驗?實際?受驗?要訣〉 收錄於中島利郎、吉原丈司編《鷲巢敦哉著作集》別冊 東京市 綠蔭書房 2000年
因網頁篇幅限制，故本文分為四則呈現。
在井上伊之助及竹澤誠一郎稱呼她為「??（?）?．???」（yayu ( t ) tsu beriya）、野島本泰、《警察職員錄》等稱呼她為「???．???」yajitsu beriya。在本論文以yayutsu beriya來?一。
生平主要依據：竹澤誠一郎：〈?????憶?〉，《理蕃?友》1卷4期（1932年4月），頁7；井上伊之助：《臺灣山地傳道記》，頁131-2；野島本泰：〈小川尚義?研究〉，收於日本順益臺灣原住民研究會編：《臺灣原住民研究概覽：日本???視點》（東京都：風響社，2001年），頁51。
臺灣日日新報社：《臺灣總督府職員錄》大正五年版（臺北市·：臺灣日日新報社，1916年），頁218。
宮本延人、?川孝吉、馬淵東一：《臺灣?民族?文化》（東京市：六興出版，1987年），頁21、101、245。
?川孝吉：〈高砂族?生業〉，（民族學研究）18卷12期（1954年3月），頁49-66。
?葉直通、?川孝吉：〈紅頭嶼〉（東京市：生?物趣味??，1931年）。
野林厚志：〈鹿野忠雄?研究〉：收於日本順益臺灣原住民研究會編：《臺灣原住民研究概覽：日本???視點 》（東京市 ：風響社，2001年），頁58。
?川孝吉撮影，湯?浩史著：《瀨川孝吉臺?先住民?真誌：???編》（東京都：守谷商 ，2000年）。
請參照宮本延人、?川孝吉、馬淵東一：《臺灣?民族?文化》。
河野sumi的本籍是新竹，不知是改名者，或所謂「灣生」（臺灣出生的內地人），還是跟新竹出身者結婚的關係。
依據篠原哲次郎：《警察職員錄》昭和七年版（臺北市：臺灣警政協會，1931年），頁47。
二宮力編：《?????蕃語集》（臺中市：臺中州警務部，1932年），序頁2。
〈蕃語講習所講師〉，《臺灣日日新報》1925年（大正十四）7月22日，日刊06版。
本論文由文藻大學日語系黃美惠教授、蕷瑞華小維校對，在此惑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