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統智慧到文創商品─噶瑪蘭香蕉絲工藝創新之路
本期專題
第19期
2015/02
文/連佩君Umay Siki
連佩君Umay Siki
我是花蓮縣玉里鎮吉哈蓋部落的阿美族人,從小在部落裡長大的我,一直想找尋自己原住民文化使命,然而自己的部落因為早已漢化在文化的追尋上並不容易,直到升上了大學我終於可以到外地去看看及學習。熱愛傳統與編織的我,在求學過程中嘗試將原住民元素放在作品中,卻被老師說:「會沒有人敢使用」,雖感錯愕但並沒有打消我對這方面的探索。在大四那年看見在花蓮有個原住民文創比賽,利用這次機會將所做的產品帶回花蓮參加,並獲得了第一屆「原住民文創產品設計競賽」銀獎。獲得這個獎除了對我自身所追尋得理想是一個肯定以外,也因為在評選過程中被評審老師們看見而獲得引介,在大學畢業後來到花蓮奇美部落及花蓮新社部落工作。本文便概略敘述筆者這幾年在香蕉絲工藝的技藝傳承,並運用於當代文創商品開發上的學習與實驗。
來到了新社部落,不陌生的是織布技術,陌生的卻是材質上的不同。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過用香蕉絲織布的技術,剛來到新社香蕉絲工坊那時是10月份,只能先工坊的編織老師傅們學習分線、接線等技術,到了4月份梅雨季節過後,才能夠配合香蕉植株的生長周期開始準備線材,進行刮香蕉絲及晾曬工作。刮香蕉絲不是件簡單的事,一棵香蕉樹幹往往只有六片樹皮可供使用,一天要刮10~15棵香蕉株,一整個夏天下來勞動量驚人,是相當需要耐心及技巧的集體勞力工作。香蕉絲工藝每年在材料的準備上就需花費好幾個月的時間,然而這樣只能憑靠人力與巧勁的工藝是機器所無法取代的。
刮香蕉絲、晾曬、分線等工作流程。(連佩君/攝影)
經過一段時間了解香蕉絲性質後,我才開始在織品上做設計,先試著從簡單布面做顏色及紋路上的變化,漸漸的想出小產品到大產品。起初的想法是將剩餘布料放置在異媒材上,如:鑰匙圈、小零錢包、化妝包等;之後再設計出大的產品,將香蕉絲與皮革做搭配,如手提包等。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打樣與討論後,訂出了幾樣產品:米穀袋鑰匙包、環保筷套、單邊與雙邊名片夾、手機套、零錢包、郵差包等。米穀袋鑰匙包的製作起因是是某民宿想設計出各不同族群房間的鑰匙,跟我們討論出是否有噶瑪蘭族特色的鑰匙包,就這樣討論出最後定案。環保筷套是由東華大學王昱心老師跟我提議是否能做出筷套,討論覺得可行之後,透過在網路上進行相關搜尋資料,逐步構想出攜帶方便及好用的筷套。製作單邊名片夾之前都是習慣做雙邊名片夾,在看到藺草編的名片夾後有所啟發,便試著用我們香蕉絲去做看看,成果頗受好評。
香蕉絲文創商品於「我們‧噶瑪蘭Aida‧Kavalan」特展中的展出實況。(照片提供/臺大人類學博物館)
初始的產品都比較偏向女性化,於是便著手嘗試製作中性或男性的產品,設計大型一點的包款(如郵差包),過程中我畫出各種設計圖與老師討論,而後在袋蓋上做不同香蕉絲變化。這些都是必須依據產品的需求,從整經、織作時,考量色線、紋路、尺寸等,每個步驟都需要縝密的規劃加上重複的實驗與試作,然而香蕉絲布塊得來不易,從材料取得到織作均是相當耗時與人力的傳統工序,因此在研發過程必然會花費很多時間。然而每一項產品在推出之前的設計、打板、打樣,都是要將產品做得更好。一開始設計的產品都比較偏向於年輕人的喜好,漸漸也開始拓展不同消費者的需求,分類出高價位到低價位的產品。與此同時,香蕉絲工坊與噶瑪蘭協會也持續努力在國內外尋找各種平台讓工坊的作品亮相,透過作品為噶瑪蘭的傳統文化發聲。
對噶瑪蘭族人而言,整株香蕉都有它的用途,從種植、砍伐、刮絲、晾曬、分線、捻線、繞線、整經、染色到編織等過程,儘管繁複卻涵蓋了相當的傳統智慧與技術。對現代人而言,每個步驟的學習與熟稔都不是那麼容易,必須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練習,而香蕉絲工藝的製作過程相較其他又更為繁雜,因此雖然這是獨一無二的珍貴技術,但在承傳上仍面臨著斷層的危機。然而使用天然素材、傳統技藝做出新的文創商品,將以前的工藝建立在日常生活中,表達了噶瑪蘭族的精神與文化價值,值得為此尋求開創更多的文化產業的機會。不管是噶瑪蘭族還是阿美族,都是在為自己族群堅守那份使命,在學習的過程亦是在加強自身的自信與價值,希望新社部落的年輕人能願意返鄉為自己部落傳承文化。
(左)工藝師們進行染布。(潘朝成/攝影)
(右)現代工藝師以桌上型織機編織。(潘朝成/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