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瑋．悠蘭

國立政治大學政治學系學生

  

  2022年6月28日，熟註記卑親屬（或一般俗稱平埔族）重新登記為平地原住民釋憲案，召開言詞辯論庭。

  釋憲緣起為2010年時136位熟註記卑親屬向戶政機關依照《原住民身分法》第2條第2款「登記為平地原住民有案者」規定申請，重新登記為平地原住民。經戶政機關駁回後進行多次行政訴訟皆敗訴，最終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更一審認為《原住民身分法》有違憲之虞，申請釋憲。

  日治時期日本統治政府將臺灣本島住民進行種族註記，漢人依照語言使用區分為福（使用閩南語或潮汕語）、廣（使用客家語）、其他漢人（葉高華 2022），蕃人依照與漢人互動程度區分為生（互動低）、熟（互動高）（葉高華 2013）。也因此，日治時期福、廣、熟註記者適用於一般行政，由民政機關管理。生註記者適用於理蕃行政，由警政機關管理。1947年臺灣省政府通令居住在山地地區的生註記者改稱山地山胞，1956年通令居住在平地地區的生註記者經登記改稱平地山胞。之後1957、1958、1959、1963又開放4次平地山胞補登記。補登記期間政府例外的讓熟註記者亦可登記為平地山胞。行政法院原本判定原告未於補登記期間提出申請，違反《原住民身分法》，予以駁回。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更一審則認為，臺灣省政府要求限期登記，只是為了行政便利，與是否具有原住民身分的本質無關。以限期登記阻止取得身分，有違平等原則，也造成同為熟註記卑親屬具有或不具有原住民身分的怪異現象。對此，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更一審提請釋憲。

  在言詞辯論庭召開之前，6月24日西拉雅族跨地聯盟聚集討論並發聲支持。相對的，6月26日花蓮縣10位原住民議員、及北部地區3位原住民議員個別登報或召開記者會，表達反對立場，認為國家應借鏡客家族群模式另外成立「平埔族群委員會」，不重新開放平地原住民登記。

  6月27日關係機關原民會召開記者會，表示原住民身分認定相關法規與政策自1947年後一脈相承，已形成原住民族社會內部穩定的身分秩序關係。1960年之前曾採行「限期登記」，但與其後才發生的個人權益優惠措施、集體族別認定等立法，已成為互相關聯的穩定關係，並未違反平等原則或侵害身分認定權。據內政部2019年8月的調查，統計熟註記卑親屬人口數約98萬人，若開放登記為平地原住民，將衝擊現有27萬平地原住民參政權，原住民族相關經費預算需求增加約450億元（原視新聞網 2022）。

  其實在6月言詞辯論庭之前，4月憲法法庭剛公告111年憲判字第4號，判定只要具有血統就能取得原住民身分，但具有原住民身分不代表可享有同樣的原住民權益（陳瑋．悠蘭 2022）。此項判決勢必對於此次釋憲案造成影響，確實在6月言詞辯論庭上，111年憲判字第4號成為討論重點。熟註記卑親屬訴訟代理人表示，此次釋憲案申請主要是為了確認熟註記卑親屬是否得取得原住民身分。至於權益部分，可接受111年憲判字第4號內容，身分與權益可以分開。

  關係機關原民會訴訟代理人則表示，重新開放熟註記卑親屬登記為原住民，將影響兩種層次的權利，參政權可能要到修憲的層次，升學保障就只是立法層次。原民會主委表示，肯定熟註記卑親屬取得原住民身分的重要性，願在立法層次大力推動，增列平埔原住民身分。大法官黃昭元則詢問是否申請人原本就只想爭取立法層次（升學保障）、而非憲法層次（立委參政權）的權利，畢竟111年憲判字第4號已經判定身分與權益可以分開。

  至本文完成之際，憲法法庭仍未進行本案的釋憲判定。但可預期的是，無論是重新開放平地原住民登記、修法增列平埔原住民身分、或新成立平埔族群委員會，熟註記卑親屬都將獲得更多族群身分保障。在我國現有的立法規範中，原住民身分、蒙藏身分具有特殊的族群個人權益，客家、新住民、甚至退輔人士也各自有相對應的機關照顧集體權。期盼此次釋憲終將能促進國家提供熟註記卑親屬合法合憲的權益，完成我國族群權益保障最後一塊拼圖。

  

引用書目

原視新聞網

2022　〈專題─西拉雅正名釋憲之路〉。https://news.ipcf.org/topic/西拉雅正名釋憲之路，2022年8月10日上線。

陳瑋．悠蘭

2022　〈後原住民身分法違憲判決時代：自決權、集體權挑戰〉。《原住民族文獻》50：72-73。

葉高華

2013　〈排除？還是放棄？平埔族與山胞身分認定〉。《臺灣史研究》20(3)：177-206。

2022　〈福佬─客家邊界的跨語族通婚（1905-1945）〉。《人文及社會科學集刊》待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