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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島田野生活中初見的海洋文化 本期專題 44 2020/11

文/王瑄、陳明揚、賴澤志、羅永清

王瑄、陳明揚、賴澤志、羅永清

國立屏東大學原住民族健康休閒與文化產業學士學位學程原住民專班師生

 

I.前言

 

  2019年的屏東大學菲律賓文化田野課程的設計,乃透過授課老師羅永清助理教授所開設的「菲律賓南島民族文化與產業」課程,以6學分共144小時的密集課程,帶15名學生及4位老師同行,以一個月的時間進駐巴丹島的小漁村DiuraDukon等村落。

  該課程計畫也希望鋪陳國立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與菲律賓大學人類學系之間,針對北呂宋島以及巴丹島之間能有長期的研究與進一步生態旅遊與文化產業的合作,向文化部及原民會等相關單位申請前置作業計畫,也透過國立菲律賓大學人類學系Edwin Valientes助理教授對其家鄉巴丹島(呂宋北方島嶼)的族人與台灣蘭嶼達悟族人之間做文化變遷的比較研究中切入生態研究及跨島生態旅遊的產學面向,希望能建立長遠的合作計畫,並與菲律賓大學及巴丹島相關社區建立合作分工關係及備忘錄的簽訂。

  由於計畫沒有任何預算,因此計畫主持人申請政府相關計畫補助的方式,一邊邀請經費贊助,一邊設計課程。並委託Edwin Valientes助理教授協助申請巴丹省原住民族委員會的研究倫理審查通過,經過半年籌劃,終於獲得文化部、原住民族委員會、「公益信託王麗子慈善基金」基金會等單位支持約80萬元,讓同學能事先利用課餘時間,準備台灣原住民歌舞文化交流以及田野學術研究的題目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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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在菲律賓呂宋島北方巴丹島 Dirua 漁村一個月的田野生活
(圖片來源:羅永清攝)

 

II.田野方法的建備

 

  由於許多同學都第一次出國而且要去做研究,出發前我這樣跟同學說,我們所謂的田野調查其實是異地照鏡子,在國外的一切都是鏡子,看到別人都會想到自己。這次我們到呂宋北方的巴丹群島,探訪同樣是達悟族的文化與語言與聲音地景,可以讓我們看到四百年前西班牙帝國殖民當地以來的變化而體認台灣在世界史中的不同經歷。

  我們團隊的規定在田野當地每天都要做筆記,要把我發給每一位同學大約三十頁的小筆記本經營的很漂亮,充滿各種紀錄與學習的筆跡,不論是跟農夫上山工作或跟漁夫下河海捕魚都是可以記錄的點滴,儘管英文不太夠用,也要把握情境多多練習,另外,每個人要帶一本達悟族的書放在身邊作為思考,所以除了每天寫筆記要把筆記本寫滿最後交給老師,也要每兩天寫一篇300字以上圖文並茂的臉書網誌。

  最後,我告訴同學我們是團隊生活,因此請多多相互照顧,並且遵守規約,並且跟自己的寄宿家庭建立無敵的默契,要撒嬌要柔軟要有創意。我很興奮終於走在我的夢想之路、正如同之前在台灣大學人類學系的文化田野課,跟著大家探索全新的世界,也希望每位同學的心靈獲得一扇新的窗戶。

  因為異文化就像一面鏡子,語言不通,你會感覺到原住民語言的珍貴,食物不適應、拉肚子你會對於飲食文化有敏感度,幣值物價不同你會感覺到世界之物定價何由?人情交織會有什麼條件。尤其你帶著研究的目的,你好像要物化所有的交往,我來就是希望能夠獲得你的知識,你抓魚的知識,你對於鳥的命名與傳說故事,尤其相當平權的社會如何不呈現圖騰、圖案標記那種化有形於無形的文化模式,我希望知道你對於鬼的理解如何不同於我心中的鬼、卻也在我心中模糊的難以知道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的狀況,造船的技術或者房屋以及織品的技術層面也許有形卻發現傳統難以追朔,至於部落地圖如果不懂Ivatan(巴丹語)恐怕也難窺其奧,經過幾星期的田野調查,我們學Tagalog語還有Ivatan語還有英語,一且都使我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口吃」,有嘴說不出話,因為沒有詞彙可說,而我們來到這裡才學這些語言,只有一個月又能學到什麼呢?我們如何追著語言卻想超越語言,我們如何以不懂的語言來搞懂不懂的語言,這些都是鬼打牆式的錯亂。

  換句話說,我們在巴丹島的田野無法透過當地語言來理解當地世界的外在,我們也很難斷定我們以心來理解的異文化是否就是該文化的樣子,其實這個窘境是原住民孩子最需要體會的窘境,當原住民語言消失之時,就是等於我們幾乎沒辦法透過語言來理解自己之時,而文化的模糊也讓我們很快放棄以任何外在如衣服工藝或任何外顯可以作為身為原住民的標誌或認同的基礎之時,也就是說,當是否身為原住民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時候,文化標徵其實就不會是生活中的重要成分,尤其當只剩下血緣或地緣成為身為原住民的核心判準之時時,身為原住民將代表什麼(羅永清 2019)?

  也因此菲律賓田野課是這麼重要的一門總整式的課程,極端地要你反思身為原住民的處境走到了巴士海峽南端來之時,似乎什麼表面的東西都不重要了,飛魚、鬼頭刀、茅草屋、舞蹈服飾,有機農業還有比台灣高的物價,甚至一切比台灣還不方便的生活,將要成為一種苦行,感覺時間囫長囫短,感覺厭世與強顏歡笑是一樣的,所以我到底是在那裡?

  身為一個老師,第一次帶著一個班到異地做一個月的田野調查,其實壓力很大,尤其同學都分散到不同的家庭,很難隨時聚在一起,我只能透過同學兩天一次三百字的臉書圖文與實體的筆記本,觀察同學的田野生活與研究狀況,我獲得許多感動,也抵抗了許多壓力,尤其在第一個禮拜我就看到同學的筆記如下,我意識到,這個田野開始有趣了:

  「凌晨3點30起床刷牙洗臉準備出發南方海域尋找大魚,漆黑的路途答答答的引擎聲讓我明白當地漁夫的方向感非常好,我和明揚在船上也開心的唱起歌來彷彿在KTV狂妄喧囂,感覺浪越來越大,身體起伏也越來越強烈,因為有浪的地方才有大魚及魚群,看著洋流滔滔不絕,guya(哥哥之意)也不時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儀器設備和路線,不時的還有觀察海面海浪,還要控制船的方向是多麼不容易,過數分鐘後guya慢慢放鬆引擎開始丟下誘餌(沙丁魚)開始有魚訊大家都專注感受魚線,此時我的魚線起了反應強烈的衝擊力,讓我的線不斷送出發出咻咻咻的聲音,用力一拉正中紅心趕緊收線,在海裡發出藍藍光芒的魚非常誘人,終於被我給逮到了,guya們也為我歡呼一種滿滿的成就感烙印在臉上,再次發動引擎尋找下一個釣點,感受到guya們都垂頭喪氣的沒有魚訊,突然間我的魚線又起了反應,但這次的反應跟其他反應不一樣,若隱若現的拉線一拉重量感受比上一隻還重,僵持了很久,紅紅的身型,滿滿浮現在海中,像紅寶石一般的魚(紅石斑)也被我拉上來了,我也沒想到我這麼lucky,拉到兩隻不一樣的魚種。上禮拜也拉了兩隻不一樣的魚種,總共累積4種魚種了,非常爽,但是必須付出代價的,雖然手上傷痕累累,但我不能因此而投降,繼續丟下誘餌,但好像都沒什麼動靜了,時間也晚了,慢慢返程回家。

  途中停流了一個釣點,利用魚肉引誘熱帶魚,明揚也因此而雙鉤,也滿心歡喜的笑著,guya利用假餌引誘魚也上鉤了兩尾小魚,順利的到家。發現guya跟著海鳥的腳步,還有海面上的海草來辨別出魚群可能停留或經過的地方,有小魚就會有大魚!而且當地幾乎都是用小魚引誘大魚,大魚引誘更大的魚,以此類推,非常酷的體驗。

  晚上在吃飯時我們家和黑妹與暐婷及家人一起吃飯大家開心吃著今天的漁獲,聽見我們媽咪說很喜歡像家庭的感覺,說著簡單的英文,互相學習不同語言,大家非常歡樂,還有因為今天的漁獲當,當地人還詢問我是不是在出海前有做什麼儀式之類,我有點意外一夕間變了村內的小紅人。

  感謝今天的guya們還有我的家人們。」(邱永祿,2019年7月8日田野筆記)

  透過同學的田野日記我發現同學真是進入了參加觀察的最高境界,在這個境界中似乎語言不是問題了,族群隔閡也不是問題了,同學能與當地人共同有了一個生活交融的領域,從而同學也能思考原本帶來的問題意識,尤其是巴丹島民的海洋文化甚至產生與台灣達悟族海洋文化的比較視野。陳明揚同學的心得透露出這樣的轉折:

  「在這裡的生活雖然每天過的水深火熱,但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這裡,這裡是我第二個家,想要好吃一點的晚餐必須自己去抓,想要吃點心必須去山上工作,需要耕田,需要畜牧,我的家庭有養豬,常常我的家人會說沒有飼料了,也代表我明天要更努力的工作,才能養活這些家畜,還要養活家人。

  我的爸爸(指寄宿家庭的爸爸)年紀跟我們差不了多少,但能夠扛起一個家,用最傳統的方式,會捕魚會畜牧會耕作,因為我也想跟著我的爸爸一起努力,不想成為一個累贅,所以每次出海我一定跟,每次出航時間平均一天15個小時,但我能堅持不暈船的時間大約為5個小時,所以剩下的時間我是痛苦的,但還要假裝自己不會暈船,更要努力的把每隻魚拉起來,回到家以後就連躺在床上都還有暈的感覺,但我爸爸是很厲害的人,回到家還要料理晚餐,餵養豬隻,可能晚上還要去山上抓一些螃蟹、椰子蟹,但是我又對甲殼類嚴重過敏,我抓了很多給家人,這成為了我的下一餐的主餐,也只有一道菜就是螃蟹配白飯,雖然不能吃,還是要硬吃個幾隻,表現得非常美味的樣子,殊不知吃飽飯後我是喝了幾桶水,來減緩我的過敏。不過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很開心。

  我與同學畫了一幅畫,送給我的家人,希望他可以一直記得我,雖然過程艱辛難忘,但這是我最想再回來的地方,因為這是我的家,這一個月,經歷了很多事情,遇到颱風,遇到有人喪事,追牛的故事或是被牛追的故事,半夜中被挖起來殺牛,或是習以為常的三更半夜摸黑就出門搭著船,乘風破浪的劇情,滿載而歸的把今天魚貨拿去販賣,受到村裡頭眾人注目的眼光。我想我愛這樣的生活,雖然處處不便,或是一成不變,但我很享受。學到很多文化,牽起了我對這塊事物的熱忱,很高興可以到這個地方做研究,認識一群對我們超好的人,把我們當自己的兒女對待,這趟研究非來不可、菲比尋常!(陳明揚,2019年7月8日田野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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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 同學每天跟著漁夫出海捕魚,凌晨三點出發,下午三點才回航,常常捕獲大魚,連當地人都稱讚,參加觀察的最高境界。此圖紀錄漁場的路徑。
(圖片來源:邱永祿,2019年7月8日田野筆記)

 

III.同學田野筆記中所記錄之 MATAW 漁團捕魚文化

 

  在菲律賓巴丹島Diura這個漁村與蘭嶼距離不到100公里,語言相同程度非常高的地方,蘭嶼與菲律賓的巴丹群島,兩地居民有相似度60%的語言;巴丹島的口傳文學中,伊巴丹人因海嘯而遷徙到蘭嶼,達悟族的口述歷史中,則流傳祖先來自巴丹(楊政賢 2011,2012;臧振華 2005;Bellwood et al. 2011)。陳明揚同學認為從歷史文獻、文化遺留,都顯示兩地的歷史淵源關係,但該地對於捕魚文化有著什麼樣的相同之處呢?

  經過了一個月的田野生活,他總結地論道:

「因為捕魚對於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能將捕獲到的魚拿去販賣,還有供給自己的生活,成為這個地方重要的文化,他們有合作團結的組織,共同去捕魚,也有著自己組織的規範、禁忌,再來就是如何去共同管理這組織漁場的海洋資源,用合作的方式來捕魚。除了捕魚外,這個組織也合作建造房子、合作管理公共牧場等等的工作。(陳明揚,2019年田野筆記)」

  在巴丹島這個漁村,這樣的傳統社會中,使用著什麼樣的捕魚方式與器具,捕上來的漁獲在這個合作的組織有什麼規範,在海洋資源中的管理,特定的季節才可以捕到什麼樣的魚,與使用什麼樣的魚鉤、魚線,在魚的部分是否像蘭嶼達悟族每種魚類都有自己的文化,或在器具中的相同之處,陳明揚同學提出了以上的問題並且認為這次的研究時間,剛好過了他們的捕魚季,更能了解當地的日常生活型態。

  陳明揚寫道:「跟著在地的人一起生活,更能瞭解當地人的生活型態,以及生活的方式,與生活的禁忌。出海捕魚的文化更能讓我了解海上該注意的事情,特別是搭乘小船Tataya,了解他們如何尊重這片大海,有著獨有的智慧不傷害海洋資源的方式。

  陳明揚也有一天也發現:「開著馬達船前往深海處,擁有自己的漁場,以合作的方式在自己的漁場中兩艘船在魚場內有獨特的吸引魚的方式,融入當地了解更深入的事物,跟當地人一起出海了解釣餌的鈎,與釣大魚的鈎,還有獨特釣魚的方式,對於幸運的漁夫也有一個專有名詞Masagal(幸運的漁夫),每次出海都只有一位人可以成為Masagal(幸運的漁夫),就是今天釣最多魚的那個人。

  而一位漁夫必須有對潮汐、洋流有著充足的智慧,能夠悉知海底下的礁石是什麼情況,會是深不見底或是可能會讓船觸礁,都必須擁有這樣的智慧才能夠稱為漁夫,而這樣的智慧卻是一代傳一代。」(陳明揚,2019田野筆記)

  原來陳明揚同學一開始訂下的研究題目乃是蘭嶼的魚文化,到來到Dirua(漁村),發覺應該研究鬼頭刀的漁獵文化,但捕鬼頭刀這個季節已經過去了,也想了解更想了解巴丹島人對於每種魚是否像蘭嶼達悟族一樣有著類似於男人魚、女人魚的類別範疇,結果他很快發現:「我的研究在我開始第一個問題時似乎也成為了句點,但依然不放棄,這個研究,我跟著我的家人捕魚,做任何事情,每天晚上的上山下海,加上自己的研究前的閱讀,發現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事情就像被串起來,我知道的越多串的事情越多,沒想到很多器具以及捕魚的方式都有一樣的稱呼,或是極為相似的稱呼,也許在與當地人訪談時,他們不覺得這是什麼禁忌,或是某天誰訂下的規定,但在我的理解下,他們也就是從禁忌中的另一個層面是為了尊重自己的土地以及大海,他們把這樣留傳下的禁忌融入了生活中,融入自我的生活,一種漁村的在地信仰,這是令更感到尊重的事情。(陳明揚,2019田野筆記)

  經過幾週在巴丹島的田野,同學們漸漸從日常生活中記錄日常,以下是陳明揚等同學對於巴丹島漁民的漁具、漁法等海洋文化所做的紀錄:

  

(I)漁具:鈎與線(陳明揚記錄)

(1)捕飛魚(dibang)之工具

  在3月到5月捕魚季時,捕的魚類有鬼頭刀(arayu)和飛魚(dibang),必須先捕捉飛魚(dibang)當作餌,但因為鬼頭刀(arayu)只吃活餌,所以當地的漁夫有著專門捕飛魚的釣鉤與線,為的是不讓飛魚(dibang)受傷死掉。這樣的器具與蘭嶼達悟族也有相同的名稱。捕飛魚前,要先準備很多的溪蝦、淡水蝦,使用yuyus這種特殊的鈎,釣到活的飛魚,再使用專門釣鬼頭刀(arayu)的鈎與線裝上活飛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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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 Yuyus,使用這種鈎才不會用傷飛魚。在蘭嶼也有相同掉飛魚的魚鉤。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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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Hatawen是綁著線與鈎的浮標,釣飛魚是使用漂浮的方式,準備很多套的hatawen不用釣桿,把鈎與線投到大海中,靜靜等候直到hawawen開始搖晃,拉上釣線就行。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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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 這種特殊的鈎與線,還有巴丹人叫做itumid的木頭,是為了卡住飛魚的嘴,不讓飛魚滑落的構造,而蘭嶼達悟族稱tutumid也是同詞根的名稱。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2)捕鬼頭刀(arayu)之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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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 Yungan/捕鬼頭刀(arayu)的線與鈎總稱。各類別各有不同的稱呼。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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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 Ayrin專門捕鬼頭刀(arayu)的魚鉤sayrin魚鈎綁在飛魚的魚鰭後方,讓他還可以保持游泳的方式,來吸引鬼頭刀來吃。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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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8 Kaweswesan銜接線與鈎的器具
(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3)禁忌

  從漁村(Diura)漁夫訪談的禁忌,分為以下幾點:

1.漁民必須在海上,而不能在陸地上取下鬼頭刀(arayu)的魚鉤。

2.鬼頭刀的內臟必須在海邊就取下,而不是帶回家在取下。

3.鬼頭刀上岸時應面相陸地,尾巴朝向大海。

4.剛捕獲的魚貨不能上車(摩托車、吉普車),不能拖到地上。

5.吃魚的時候,不可以把骨頭吐出來,要小心的從口中取出來。

  對於這些禁忌也是對於這神聖的魚的尊重,不過有幾點也有特別的說法,像是第2點必須在海邊就取下內臟,而不能帶回家的原因是,那些東西是不好的東西,如果把內臟帶回家,也會把不好的東西帶回家。

  第4點也有當地漁夫說的禁忌,說鬼頭刀這種魚從大海來,海中有很多不好的東西,如果把魚拖著走,就會有不好的東西,跟著回家。所以他們就有了專門提鬼頭刀的扁但,叫做asiw,是一種用木頭製成的擔子,前後會有卡榫,防止鬼頭刀滑落的機制。這一點也在鹿野忠雄(2016[1946])的《東南亞細亞民族學先史學研究(下卷)》一書中的漁撈與船隻篇有提到,發現蘭嶼與巴丹的共同點:「蘭嶼自古以來傳承為「神聖的魚」,是riban(飛魚)、arayu(鬼頭刀)、以及makakai(旗魚)等3種。依照島民的信仰,以上3種魚,一定要放在肩膀上搬動,如果放在地上拖著走,會招致不幸,拖著魚走的人將來會捕不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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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9 Asiw 用來吊著魚不讓鬼頭刀拖在地上走的擔子(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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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0 Asiw 用來吊著魚不讓鬼頭刀拖在地上走的擔子(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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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1 Asiw 實際用法(圖片來源:陳明揚翻拍自當地漁夫手機)

  

  與當地(Diura)漁夫訪談時也有提及到心態的問題,如果一個漁夫是謙虛的心態釣到的魚也會是溫柔的魚,好拉上鈎的魚,如果一位漁夫釣魚是用驕傲的態度,也會遇到很頑固的魚,很難拉上來的魚,會花費很多時間跟這隻魚搏鬥,最後可能還會脫鉤。

  在這文獻中也有提到,在傳統社會中,合作是非常重要的。在這個漁團中合作是必要的,他們必須注意自己的舉止,才不會把自己的壞運氣帶給了身邊的人,如果態度驕傲的人可能會釣到力氣很大的魚,這都有可能會把自己的船給掀翻(Mangahas 2008a, 2008b, 2010)。

  在這禁忌中,也說明了對魚大海的敬畏之心,對於萬物有自己的價值觀,靠著這片海洋生存的漁夫,必須團結合作,不能有忌妒對方的心情,也讓這個魚團擁有平分魚獲的規定,讓所有人可以有著今天我運氣不好也不會去忌妒別人的心態,跟著他們一起出海更能領悟到這樣的道理。即便今天另外一艘船的魚獲量是零,但另一艘船的魚會也會不分你我的平分販售魚的價錢。

(4)網魚

  Manakdit是一種網魚的方式,蘭嶼相同的稱呼且相同方式Manakdit(網魚的方式),這種方式使用的網子稱為sagap-du-hahai的魚網,是種大型的魚網1英吋網目,魚網5公尺寬,100公尺(或100公尺以上)長。

  這種網魚的方式是開著船,到海底下很多礁岩的地方,主要捕捉的是一些在休息的底棲礁魚,所以在過程中所有的動作都要非常安靜,在水中打水也要盡量沒有水花,為的是不要嚇到這些在休息的魚類,而一群人開著船到目的地時,需要由一位人先跳下海裡去查看地形,適不適合放網,如果他點頭再由一為漁夫帶著網子跳到水中一樣過程,需要非常安靜小心的把網子拉成一條直線,接著所有人都跳入海中,潛到水深處拿一塊石頭,壓住會漂浮的網子底部,接下來一直線的網子分兩批人,分別游向網子張開出的遠方,以大聲喝斥與大聲拍打水花的方式來驚嚇多在礁石裡面的魚,以及驚嚇各種魚類往早就設好的魚往方向游去,這種Manakdit的方式是一種古老的捕魚方式,任何季節都可以使用這種方式。

  而捕到的漁獲全都裝在kalapay(背籠)裡,達悟族沒有這種背攏,但卻有極近似的音(karapal),卻是一種平底的笊籬,這種方式也明確的說明了,在早期社會中的團體合作與合作精神達到更好的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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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 kalapay(背籠)(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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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3 kalapay(背籠)(圖片來源:陳明揚攝)

  

(II)巴丹島常見之捕魚法及漁網(王瑄記錄)

  環海的巴丹群島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及特有的捕魚文化,除了當地最具特色的Mataw fishing使用延繩釣魚法之外(Morales et al. 2016; Spriggs 2007; Uy and Shaw 2009),利用漁網捕魚的方法也是非常多樣且常見,在各種季節有不同漁網能夠在日常使用,能捕獲的種類也不同。王瑄的田野也有多相關的紀錄:

(1)Sahakéb

  使用Sahakéb的捕魚法叫Manahu,在夜間退潮時,使用者會在淺海水域,配合燈火使用這種網子抓魚、螃蟹或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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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4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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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5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2)Susuhu

  使用Susuhu的捕魚法叫Sumuhu,是在夜間配合燈火進行,主要是捕飛魚用,使用者利用燈火將魚吸引到水面,再利用Susuhu將魚舀入船,由於捕飛魚是季節性的,因此使用此工具也是季節性的,從1月開始可能持續到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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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6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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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7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3)Sakdit

  使用Sakdit的捕魚法叫Manakdit,是一種單人使用的方法,使用者趁退潮的時間,在沿海的平層找魚,魚常會躲在石頭之間或石頭底下,使用者就會將Sakdit放在石頭周圍,再把魚趕進漁網,有時候會用木棍等東西挖出通裡的魚。鹿野忠雄(2016[1946])的《東南亞細亞民族學先史學研究(下卷)》中也有寫到,「土名是sakdi。為苧麻材質的撈網。在退潮時,用來捕捉留在岩礁間小水坑的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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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8 撈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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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9 撈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4)Sagap

  使用Sagap的捕魚法叫Managap。參與觀察:使用Sagap的地點除了可以在淺海,也會開船至更深的海域放網,由多人一起使用,浮球那端在上方,但不會真的浮在水面上,下面那端用大石頭壓住,設好漁網之後會有趕魚的動作,讓魚游至漁網,網子的線很細、空隙很小,魚會卡在漁網上,而非用漁網圍圈住魚群,耗時、費時。Sagap有很多種,用法相同差別在於線的粗細、浮球的大小、空隙大小,有專捕飛魚的Sag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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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0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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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1 捕漁網(圖片來源:王瑄攝)

  

(5)Nanawy

  使用Nanawy的捕魚法叫Manaway,是一種單人使用的方法,使用者在退潮的時候,在沿海平層使用,並在浪打來的時候使用Nanawy,將魚捕撈起來。蘭嶼也有一樣的傳統捕魚法,鹿野忠雄(2016[1946])提到:「材料是棉和苧麻,用於捕捉kuhauskuvahan等小魚。很可惜,筆者未能找到這個標本,但應該和紅頭嶼的特殊拋網(將網子放在兩根長竹竿之間,用複雜的操作方式投出的拋網,稱作nanaoi)相同。兩地所用的名稱一致,甚至用來撈捕的魚類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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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2 捕魚(圖片來源:王瑄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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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3 捕魚(圖片來源:王瑄攝)

  

  巴丹島Diura漁村依然保持傳統的捕魚祭儀mataw fishing,乃是專門抓鬼頭刀的漁團捕魚儀式與祭儀,在每年的3月到5月,更精確的說從3月的第一個禮拜日開始,mataw漁夫會捕捉飛魚,當作捕捉鬼頭刀的活餌,在這個作法有很重要的工具:yusyus魚鈎,yusyus魚鈎讓飛魚可以被活捉,關於這個巴丹島特有的魚鈎的來源,Maria F. Mangahas(2008a)寫到「在Basco有一個傳說,相傳yusyus是和一個名叫mayo的陌生漁夫學來的,其他漁夫發現mayo捕的飛魚都是活的,他也很會釣魚,所以其他的漁夫暗中監視他想知道的秘密,每次都失敗的他們只好和mayo搏鬥,最後mayo教他們用yusyus,並教他們捕魚的時候要怎麼做、要說什麼才能夠掉到魚,捕魚季節開始前要做儀式,隔一天所有的漁夫包括mayo去捕魚,但從此之後mayo再也沒有回到岸上。」

  mataw fising相較於其他捕魚方法是比較嚴肅的,有許多禁忌必須遵守,也有儀式要在捕魚祭開始之前進行。捕捉鬼頭刀不能有任何「髒東西」或任何受污染的東西在船、捕魚工具上,甚至是漁夫的手或身體。Maria F. Mangahas 列出了在捕魚季節必須遵守的禁忌,如下:

⚫漁夫必須在海上取出在鬼頭刀嘴裡的魚鈎,不行在vanua或陸地上。

⚫鬼頭刀的內臟稱riyal,在海岸線就該將內臟摘除,不能帶回家。

⚫鬼頭刀放置在岸上的時候,頭必須朝向陸地這一邊,尾巴朝向海那一邊。

⚫排放鬼頭刀的時候,魚應該相互背對。

⚫新鮮的鬼頭刀不應該放置在車輛上(腳踏車、摩托車、吉普車、飛機)直到季節結束。

⚫吃lataven魚的時候,魚刺不能吐出來,要小心地從嘴巴取出。

⚫生的鬼頭刀不能在海上吃

⚫鬼頭刀不能放置瓶中。

⚫新鮮的鬼頭刀或魚乾在捕魚季節結束之前,都不能出售。

(III)達悟族拼板舟和巴丹傳統船(賴澤志記錄)

巴丹島 BascoMahatao 區域的傳統船

  賴澤志同學關注的是船隻的文化,他的田野過程也經歷了轉折:「第一個禮拜是待在巴丹的市中心Basco參加當地的巴丹節活動,本來期待會看到關於一些船的模型之類的,可惜的是沒有,於是我只能另找別的線索了。Basco街上可以看到廢棄的船或者船被拿來做店面的設計,但都不是傳統船,於是我也到漁港觀察每一艘船卻始終沒發現傳統船的蹤跡,只有看到現代船用玻璃纖維製作而成的。當下心情很複雜,心中問著自己是不是研究計畫做不成了呢?在我心中疑問許久之後我想起我們下禮拜要住的地方是漁村(Diura),因此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放在漁村(Diura)。」山窮水盡疑無路之際,原來他到了漁村才有新的發現:

  「到達漁村(Diura)我看到許多的傳統船停在岸邊,我很開心自己的研究計畫還可以繼續進行,因為才剛到村莊沒多久不能就馬上問關於自己研究傳統船的問題,並須先和當地人互動彼此認識一下,在幾天的相處下大家都非常熟了就像家人一樣,當地人也會帶我們出海一起捕魚,或者晚上相約在岸邊抓招潮蟹和椰子蟹。之後幾天我便開始一點一滴請教當地的漁夫關於傳統船的問題,很開心的是他們也很願意幫我的忙,在漁村(Diura)只有一位長年者只知道如何做船,其他漁夫雖然知道關於船的一切但卻不知道如何做船,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還可以遇到最後一位會製作傳統船的漁夫,因為我必須了解的結構以及細微的問題,也很開心他願意協助完成我的研究計畫!

  關於巴丹島傳統船隻的研究,賴澤志同學發現蘭嶼拼板舟Tatala在巴丹島也稱為Tataya,但巴丹島人民使用傳統船(Tataya)指的是只會在島嶼周圍捕魚的小型帆船,它通常是圓形的且木製的,根據當地情況船也會有所不同。巴丹島BascoMahatao這兩個村莊的Tataya是相同的,因為他們有相同漁場和技術。但Itbayat區域的Tataya卻是為穩定而建造的:寬體,平底,船頭和船尾是圓形的,不像其他城鎮那樣尖。而Sabtang區域的Tataya的正面和船尾非常尖銳。至於Uyugan區域的Tataya則採用榻榻米乃是為耐用性,機動性和穩定性而設計的。 它比MahataoBascoTataya短,而且側面高於Ivana村和Sabtang村的船。Ivana區域的漁民建造了機動的Tataya,其高度略低於UyuganTataya。然而完成與SabtangBascoMahatao Tataya的工藝不相上下。他在田野筆記中紀錄了有關船隻結構的訊息:

(1)船的結構

  

巴丹傳統船(Diura Tat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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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4 Diura 唯一一位會製作傳統拼板船的長者的工坊遺留的一塊材料。
(圖片來源:賴澤志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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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5 巴丹傳統船
(圖片來源:賴澤志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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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6 巴丹傳統船
(圖片來源:賴澤志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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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7 巴丹傳統船
(圖片來源:賴澤志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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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8 巴丹傳統船
(圖片來源:賴澤志攝)

  

(2)船的材料

樹木:VUDALAW(Ivantan)/Baron Mali wooden(English)

  關於船的材料,賴澤志說著他的發現過程:「在還沒有開始深入研究時,我本以為巴丹的傳統船會使用到很多的木頭,就像蘭嶼拼板舟一樣使用到至少20種以上不同的木頭,而且每個木頭的功用也有所不同,使用到的釘子至少也2000個以上,因此才可以建造出這麼有文化及代表性的船,但當地傳統船只有使用一種木頭而已,那位製造傳統船多年的漁夫說也可以使用其他木頭,但是唯一這種木頭最好!使用到的釘子大約至少500個。

  「他說他年輕時每天都有動工進展一小部分的畫1個月就可以製作完成,如果是慢慢製作的話最慢3個月,平均製作傳統船時間大概花費在1~3個月之間,但在他們船上並沒有特別的雕刻或圖案,而且在他們巴丹島上會因地方的船不同代表顏色也有所不同,在漁村(Diura)所代表的顏色是綠色。不同於蘭嶼的拼板舟是船體上的雕刻紋樣都是與大自然的表徵,不同圖騰有著不同的意義人形紋、三角紋、菱形紋、波浪紋等則是達悟族拼板舟的主要紋飾。水波紋則像是波浪具有避邪的功能,三角紋象徵船的牙齒,人形紋代表家族英雄(不同的人形紋代表不同的家族,但是代表的意義是相同的),而拼板舟最重要的圖案就是有著齒輪狀的眼睛紋飾,因為它象徵船的眼睛,又稱為『船之眼』

  

如何取得

  在漁村(Diura)的當地人口中得知目前製造傳統船的人越來越少,原因是因為取得木材需要經過大量流程,並須先和政府申請而政府規定有些區域可砍伐,依據所砍伐的樹木品種、粗細、數量決定收費多少,由於困難重重也不能隨便砍伐,導致製作傳統船的人變少,在漁村(Diura)唯一會製作傳統船的老漁夫也沒有傳承這項技術,我覺得再經過數幾年或許就再也看不到傳統船了。

  

船的儀式

  製造新的傳統船後第一次下水的時間會決定在新月和滿月之間,只能選擇星期一、四、六,就像一個禁忌一樣,而星期二、三、五是不好的日子,不單單只看新船第一次下水時間,砍樹的日子也一樣,這些都是息息相關的。

  就連釣魚的日子也有關聯,在新月的第一個禮拜星期一、四、六是適合釣魚的日子,也是容易成為Masagal(幸運的漁夫)的日子,而在星期二、三、五就是不適合出海的日子,要不然會Makuha(零的意思,就是沒有收穫),而之後其他時間都可以出海捕魚,當我問他們為什麼的原因時,他們卻只說「經驗」,我相信這也是從他們很早的就開始流傳的,也是他們祖先老人的智慧,就和我們台灣原住民一樣很多都是從祖先老人的智慧流傳下來的,現代科技是沒辦法解釋的。

 

IV.海外田野課程的政策建議

 

  本文記述2019年月6月至7月之間,屏東大學原住民專班師生在菲律賓巴丹島一個月的文化田野期間針對巴丹島上的一個漁村Diura的海洋文化所做的紀錄,並從田野生活的倫理與田野方法的體悟等面向鋪陳原住民同學在異文化中探索文化比較的視野與啟發。在同行的16名學生中,有多位同學在田野生活中透過參與觀察與深入訪談的方式探索了該地海洋文化中的捕魚工具與方法,諸如漁網類型、傳統與現代漁法的演變、漁船與漁團以及漁場範圍還有漁獵目標的變遷,足以為當今巴丹原住民的海洋文化增添一筆中文文獻之紀錄,並為原住民的國際探索教育課程做一個過程的建議。

  筆者們一致認為海外田野調查的活動是開拓台灣同學視野與興趣的有效方法,儘管學生常常因為英文程度沒有自信而卻步,但一個月的長時間田野,讓同學與在地人能夠互相適應,尤其同學事先經過相關文獻與研究題目的發想,到了田野地之後也不能隨便更換題目,讓同學練習堅持自己的視野,加上在地的學者幫助,讓同學能找到田野生活與調查方式,同學之間也能彼此分工,互補有無,幾乎可以成就一個真正異文化的田野,尤其每日的田野日記也幫助同學發現自我改變的軌跡,因此是一個值得投資的課程。但是海外田調的成本很高,幾乎師長必須負責經費籌措、募款與聯繫的工作,加上食宿與交通的安排幾乎沒有其他輔助資源,使得師長必須承擔許多風險,因此建議教育主管當局可針對南向政策等重點施政協助相關有興趣學校作連續多年型的跨國學術互動,減少學校老師承擔的風險與負擔。

  

引用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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