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慶──白族的銀銅手工藝商業中心文物掌故第43期 2020/10

文／馬騰嶽

馬騰嶽

雲南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教授

白族人口有近200萬，主要分布於雲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與鄰近區域。白族具有極為豐富的歷史底蘊，是南詔與大理國的主要締建者，很早便發展出極高的文明。而大理城作為南詔與大理國的首都，早於宋代便因為位於南亞、東南亞進入中原帝國的交通樞紐上，商旅發達，成為當時世界十大城市之一。

白族人才濟濟，體現在軍事、政治、文學、商業等多個方面。這其中，白族人的經商能力尤其高超。近代雲南三大商幫為騰衝商幫、喜洲商幫、鶴慶商幫。這其中，白族人參與其二，分別是喜洲商幫、鶴慶商幫。喜洲商幫的成功，表現在早於民國時期，喜洲就成為滇西重鎮，其街道市鎮的繁華，家宅建築的豪偉，連作家老舍在1941年訪後都驚艷不己。抗日戰爭期間，在喜洲商戶的支持下，華中大學更全校遷往喜洲安頓，在此辦學。以一個村鎮的資源，支持一所大學的運作，傳為佳話。

相對於喜洲的名氣，在喜洲北方120公里，挨著麗江市的大理州鶴慶縣遠遠低調許多。鶴慶商幫早已消沒在近代歷史的波瀾中，成為一段精彩的歷史傳說。但是鶴慶白族人經商的熱情，在改革開放後快速回復。當代鶴慶白族人借用歷代祖先以「小爐匠走夷方」，遊走四方修補金屬器物的勞動經驗與技術積累，在當代通過金銀手工藝品的製造工藝與銷售策略，成為目前中國大陸最大的銀銅手工藝製造與商業中心之一。它的商業據點與勢力範圍，除了鶴慶縣新華村作為大本營之外，更深入大陸各主要城市。特別是大陸西半部市場，每一個縣級城市，每一個風景區，都可以看到鶴慶人開設的銀藝品店，販售金銀銅器。以拉薩市為例，從2000年後，包括八角街、大北郊等市集上，主要銀銅手工藝店都是鶴慶白族人經營，鶴慶白族人常態性在拉薩市的居住人口，至少在2000人以上。主要產品包括藏品大量需求的酥油燈、供佛具與各種裝飾品等。同時，確慶白族人發展出「異地創業、子代繼承、返鄉養老」的經營模式，目前大都已進入第二代接手營運。

鶴慶白族從改革開放初期的一無所有，快速發展為大陸境內最成功的銀銅手工藝企業家，並以不斷在各地開店建立據點的方式，成為銀銅手工藝商品界的巨人。掌握了從製造、行銷、運送到銷售完整的商業體系。鶴慶白族每一個家戶，都有家人在外地經營銀銅手工藝品店。鶴慶白族的主要銀銅商品，除了針對臨近藏區藏民生活需求的各種宗教器物如酥油燈、佛像、法器與一般生活器物外，也包括現代的各種裝飾藝品，包括手鐲、項鍊，以及目前養生最熱門的銀壺。村落中百分之九十的家戶，都在自家宅院經營銀銅手工藝坊。鶴慶新華村更於2006年當選成為雲南省十大名鎮之一。大陸電商「淘寶」曾依大數據統計，鶴慶新華村的電商銷售量，為雲南省各村落中最高。

鶴慶白族人的成功，吸引了國內外許多研究者的關注，這些年在鶴慶辦了許多場「民族文化產業」研討會，學者們都在問，一個小小的村莊能從無到有，有這樣巨大的商業成功。為什麼？憑什麼？

作為一個人類學者，筆者從2013年至今，長期的在鶴慶進行田野調查，研究的範圍包括當地白族人的社會文化、親屬、生計活動等等。筆者認為鶴慶白族人經商的成功，有著複雜的歷史與文化因素，長話無法短說，其經驗未必可以複製。但是作為一個滇西北的文化與產業重鎮，一個少數民族經濟成功的案例，卻絕對值得關注原住民產業發展者前往一遊，學習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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