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瑪蘭族的服飾
老照片講古
第43期
2020/10
文/方兆鴻
方兆鴻
新樣工作室 研究人員
噶瑪蘭族是現有16族中唯一正名成功的平埔族群。清治時期1878年的加禮宛事件,噶瑪蘭族和撒奇萊雅族同樣遭受到屠殺的命運。族人過去居住於宜蘭縣羅東、蘇澳等平原一帶,後來部份遷居到花蓮市附近以及臺東縣的豐濱、長濱鄉等地,不過宜蘭地區仍有族人居住。
本張照片為噶瑪蘭族最具代表性的圖片之一。影像中女子的身份是噶瑪蘭族打馬煙頭目的女兒,漢名為偕阿雲。打馬煙位於現今宜蘭縣頭城鎮。照片中可以看見她正在織布,這是臺灣原住民族各族皆會使用的移動式水平背帶織布機,織布時,須依靠織布者的腰力並用雙腳頂住織布機之經卷,極耗體力。雖然臺灣原住民各族都使用此種織布機,但仍有一些造型和部分零件上的差異。照片中可見噶瑪蘭族使用的是圓管造型的經卷(即偕阿雲雙腳抵住的部分),與其他族群有所分別,例如泰雅族使用的是梯形經卷箱等。此外,雖無法看清織布機上的線材為何,不過早期皆以苧麻為織做的線材,苧麻因其纖維堅韌故適合做為材料,苧麻從種植開始到成熟採收後,需再經歷剝麻、洗麻…等一連串繁雜的處理過程,可知一件服飾製作的繁瑣與耗時。至於織布的色彩,早期大多是透過如薯榔等植物染料將線材染色再夾織於布面上,後因與外來文化接觸,才開始使用棉線及印花布。然而,噶瑪蘭族最著名的還是他們利用香蕉纖維織成的服飾,在臺灣原住民族當中獨一無二。
圖1 噶瑪蘭打馬煙部落頭目女兒偕阿雲(圖片來源:Mackay 1895: 307)
筆者曾於2017年1月9日與北投文物館李莎莉館長於花蓮市撒固兒部落教室與楊功明先生、花蓮縣噶瑪蘭族發展協會潘朝成先生及偕淑月女士會談。經潘朝成先生解釋,偕阿雲於本張照片身穿的服飾,一般認為是所謂的新娘服,實際為盛裝的禮服,非僅有婚禮場合穿著。關於噶瑪蘭族的服飾,現今大多人的印象,即是黑、白兩色的漢式服裝。如下圖所示:
圖2 穿著仿製傳統噶瑪蘭族衣服的女子(圖片來源:謝世忠攝,1993引自李莎莉 1998:58)
噶瑪蘭族的傳統服飾流逝已久,日治時期的文獻照片也多是漢式服裝,因此現今常看到的黑、白兩色噶瑪蘭族服飾係近代創作,非真正傳統樣式。楊功明先生提到1987年11月23日時,噶瑪蘭族人在當時還稱作臺北新公園的228公園進行「豐濱之夜」的演出之時,由於當時仍未找尋出傳統服飾的樣式,時任豐濱鄉代表的陳忠祥先生原想穿著阿美族服飾上臺表演,但楊功明先生與其岳父偕萬來先生討論後,於臺大人類學系求助找尋噶瑪蘭族的服飾,但文物僅列「平埔族」未有詳盡族別,故僅能依收藏地為判定標準。後來找到一件標註「宜蘭噶瑪蘭人所穿之漢式服裝」,但如註記上所見,此服飾仍是漢服。但因族服流失多年,早已超越部落耆老的記憶,在不得已之情況下才依此款式製作服飾上場表演。
此後才陸續衍生出其他不同款式的服裝,特別的是,其中也有製作撒奇萊雅族族服的吳秀梅女士參與服飾的製作。偕萬來先生是噶瑪蘭族正名運動的重要人士,其女偕淑月更是致力於複製重現偕阿雲身上的禮服。
再談到偕阿雲身上的服飾,她下身所穿的禮裙,噶瑪蘭族語稱為divay或Raqumn,雖僅看得見一部分,但其上織有造型如船槳又近似排灣族連杯的菱紋圖案,此織紋係噶瑪蘭族獨有,因此本張圖片才稱作較具有代表性的噶瑪蘭族照片,從圖上的服飾可以明顯看出非近代看到的漢式服裝款式。至於偕阿雲所穿著的長裙,據偕淑月女士的敘述,馬偕博士和國立臺灣博物館皆有收藏,但馬偕所收藏的樣式之所以獨特,即在於上述的菱紋圖案,馬偕收藏的裙子織有「雙菱紋」,而臺博館所藏的只有「單菱紋」。但是實際上,臺博館收藏的女裙亦有馬偕所沒有的織紋。下圖即是馬偕所收藏具有雙菱織紋的女裙。
圖3 綴珠垂鈴女子禮裙(圖片來源:許功明 2001:125)
在噶瑪蘭族的復振運動中,偕淑月女士重製了偕阿雲照片上所穿的族服,女裙大部分的織紋係以菱形為基礎再做些許的變化,並特別帶入「雙菱紋」圖案。偕淑月根據族中耆老的講述,有稱其狀似槳或狩獵時投擲用的標槍,或鏢魚用的魚槍等三種說法。其餘的織紋圖案,族人也經討論後一一將其解讀賦予名稱。整套的禮服還包括上衣及頭飾,頭飾以及女裙的下襬皆大量採用瑪瑙,頭飾更使用了牛骨,但因材料無法取得,故此,全套服飾未能百分百完整重現。雖然如此,但是在2012年12月25日噶瑪蘭族復名10周年時,在部落第一次展現了馬偕所收藏的女子禮裙樣式,加以證明了噶瑪蘭族傳統服飾並非黑、白二色。
引用書目
李莎莉
1998 《台灣原住民衣飾文化─傳統.意義.圖說》。臺北:南天書局。
許功明
2001 《馬偕博士收藏臺灣原住民文物:沉寂百年的海外遺珍》。臺北: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
Mackay, George Leslie
1895 From Far Formosa: The Island, Its People, and Missions. New York: Fleming H. Revell 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