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kuljelje patiya）

來自臺東排灣族pacavanlj部落，國立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畢業，現職原轉會和解小組專案助理。相信說故事可以改變世界，於是努力學習成為一個說故事的人。

推動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的路上，臺灣在國際上並不孤單！2019年9月26日，總統府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委員會（簡稱：原轉會）的和解小組，前往加拿大進行為期8天的「臺灣－加拿大：原住民族轉型正義真相與和解國際交流」參訪行程，向國際借鏡的同時也分享臺灣的經驗，串聯彼此成為國際之間一同努力的夥伴，促成意義非凡的「原轉外交」。

 

蔡英文總統於2016年8月1日「原住民族日」，代表政府向原住民族道歉，使臺灣成為國際間繼加拿大、美國、澳洲、挪威之後，亞洲第一個由總統向原住民族道歉、並且推動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的的國家。因此，積極向國際借鏡，作為國家向原住民族道歉與和解的參考，成為了和解小組相當重要的工作任務之一，於是提出透過加拿大、紐西蘭、智利等三個國家，進行和解重點文書翻譯工作，目前已完成加拿大的部分。

 

過去的加拿大政府，也曾透過各項不當政策，以國家力量全面性壓迫原住民族，逕行經濟開發、土地建設、同化教育等措施，侵害原住民族土地、語言、文化等並導致嚴重流失，甚至在「寄宿學校」政策實施期間，造成約有4000名死亡、上萬名遭到性侵或虐待的孩童，形同「文化滅絕」的歷史創傷。自90年代起，受到國內外原住民族權利興起的浪潮，加拿大政府也逐漸重視原住民族議題，對錯誤的歷史重新反省，展開釐清歷史真相的調查行動，從1991年設置的「原住民皇家委員會」（Royal Commission on Aboriginal Peoples, RCAP），全面性調查原住民族遭受外來政權的侵害與影響，接著在2008年成立「加拿大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TRC），更進一步聚焦寄宿學校的真相釐清工作，奠定邁向和解的基礎，並於完成階段性任務後，在2015年轉型為「加拿大國家真相與和解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NCTR），持續調查紀錄、檔案公開、歷史創傷療癒、社會溝通等各項工作。綜合來看，加拿大原住民族轉型正義的歷程，已經走了將近30年，至今仍持續推動當中，是原轉會和解小組國際借鏡相當重要的對象。

 

今年3月，加拿大駐臺北貿易辦事處（Canadian Trade Office in Taipei）邀請NCTR主任Ry Moran訪台，其中特別來到花蓮，參加由和解小組以及國立東華大學原住民族國際事務中心共同辦理的「理解過去‧邁向未來：臺灣與加拿大原住民族和解經驗及交流」系列活動，發表「加拿大歷史創傷的療癒之路」專題演說，也參訪當地部落、與原轉會委員交流，認識臺灣原住民族轉型正義現況，並且對族語復振、文化工藝、深度旅遊等留下深刻印象，也建立了和解小組未來至加拿大互訪的良好基礎。

 

圖1：在基隆納參加「Indigenous Collaboration for Cultural (Re)Vitalisation」座談，交流台加兩國原轉經驗，和當地族人與民眾合影。照片正中間著紅色當地族服者為Joan Stewart。（資料來源：陳政?提供。）

和解小組此次到加拿大參訪的首站，來到位於西部的城市基隆納（Kelowna），參加基隆納臺灣文化協會（Kelowna Taiwanese Cultural Society）和Rotary Centre for the Arts主辦的「Indigenous Collaboration for Cultural (Re)Vitalisation」座談活動，來到現場的有當地備受尊崇的原住民領袖Stewart Phillip的夫人Joan Stewart，以及當地加拿大第一民族人、臺灣僑胞、在地社區民眾，駐溫哥華臺北經濟文化辦事處陳剛毅處長也與會，暢談臺加兩國彼此的原住民族轉型正義，一起對話討論真相釐清的重要性，以及和解的可能性。

 

接著，來到位於東部的加拿大首都渥太華（Ottawa），出席9月30日「國家真相與和解日」（Honouring National Day for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的紀念儀式。在NCTR的籌劃下，這場在加拿大國家歷史博物館舉辦，紀念「寄宿學校」過世的孩童，藉此療癒族人的傷痛，並和整個社會一起面對反省這段錯誤的歷史，共同參與修復關係以及迎向和解的未來。和解小組收到隆重邀請，以「國際見證人」（International Witness）角色，和「寄宿學校倖存者」族人及家屬，共同出席這場紀念活動。NCTR Ry Moran主任於致詞時提到：「經過多年的研究調查之後，在寄宿學校期間死亡的孩童有4,000多人，目前確認的名字有2,800人，但還有1,600人尚未確認，而且在最新一波的調查中，又另外發現400人」，於是向各界呼籲：「正因為有許多真相尚未釐清，所以我們的調查工作還會持續進行，這一切都是為了撫平創傷、邁向和解」。活動全程以受加拿大原住民族電視台（Aboriginal Peoples Television Network, APTN）直播，放送全國電視、網路同步觀看。會後，和解小組也受到拿大原住民族重要領袖Clément Chartier（President, Métis Nation Council），以及Perry Bellegarde（National Chief, Assembly of First Nations）的鼓勵，為彼此從事原住民族轉型正義互相打氣。

 

圖2：在渥太華參加「國家真相與和解日」紀念儀式。照片為和解小組以「國際見證人」（International Witness）角色，和「寄宿學校倖存者」族人及家屬共同出席的入場儀式。（資料來源：陳政?提供。）

紀念日後的隔天，在渥太華大學（University of Ottawa）的Scott Simon教授主持下，進行「Indigenous historical and transitional justice in Taiwan」座談活動，由和解小組召集人謝若蘭教授、顧問Sifo Lakaw（鍾文觀）、小組夥伴Pisuy Bawany，分享臺灣的原住民族議題，以及原轉的發展。駐加拿大臺北經濟文化代表處陳文儀大使，也來到現場一同交流。會後，參與的當地族人、學者專家與研究生也表示，雖然加拿大早在三十年前就在推動原轉，但臺灣當前累積的經驗卻相當值得借鏡參考，非常希望來到臺灣和我們更進一步交流。

 

隨後，和解小組抵達位在中部的溫尼伯（Winnipeg），前往總部設在曼尼托巴大學（University of Manitoba）中的NCTR，再次以「國際見證人」身分，參加NCTR設置的teepee（北美原住民族傳統帳篷），在今年八月遭到蓄意破壞後重建儀式，更深刻體會到轉型正義邁向和解的路上可能面臨的挑戰，以及持續進行社會溝通的重要性。在NCTR安排下，和解小組接續和當地兩位重要耆老進行深度對談、拜會兩位當地省議員、參訪加拿大人權博物館等行程。

 

圖3：在溫尼伯參訪曼尼托巴省議會。左三為Bernadette Smith議員，右三為Nahanni Fontaine議員。（資料來源：陳政?提供。）

 

首先，和長老座談的場次中，一位是Elder Harry Bone，來自Keeseekoowenin Ojibway族，長期推動教育及文化事務，曾擔任曼尼托巴省教育部主席等相關重要職務，擁有曼尼托巴大學授予的榮譽法學博士學位；另一位則是Chickadee Richard，來自Anishinaabe族，過去在Indigenous Environmental Network組織，擁有豐富的原住民族土地與環境運動經驗，直到目前仍致力於守護傳統領域的事務。生動精彩的對談，看見彼此在不同領域中，面對主流社會對原住民族的壓迫，如何具策略性的守護土地與文化傳承。之後，拜會曼尼托巴省議員，一位是Bernadette Smith，致力於社區建設與失蹤少女等議題；另一位則是Nahanni Fontaine，關注婦女與兒童議題，並積極參與原住民族人權相關事務，兩位省議員都是當地原住民族，與和解小組就原住民族相關議題與政策，交換許多意見，更獲特別邀請，來到曼尼托巴省議會參訪，在正式的開議現場，由議長Myrna Dryge向所有與會的省議員介紹原轉會及小組人員，讓更多人看見臺灣。最後，來到加拿大人權博物館，在執行長John F. Young的導覽下，展示了以人權為主題，結合了傳統的模式以及現代科技的展覽，貫穿世界各地在宗教、族群、性別、戰爭、政治、環境等各項領域中，有關人權議題的反省和探討。執行長提到，人權的議題是所有人類共同面對的課題，因此在討論人權時，必須放眼全球的現況與歷史，才能更清楚未來該怎麼走。

 

蔡英文總統在去年12月的原轉會第8次委員會議致詞中提到：「關於轉型正義，就像一個人單獨向前走一百步，跟一百個人同時跨出一步，其實後者是更困難的，也是更有意義」。透過此次行程的國際借鏡，和解小組獲得豐富的交流成果，更進一步認識加拿大推動原轉的經驗；除此之外，也透過原轉議題的互動，把臺灣經驗到當地分享，讓世界看見臺灣。原轉要從「真相」邁向「和解」，在臺灣要串起整體社會的共同參與，也要攜手國際的夥伴一起努力。原轉，要和世界一起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