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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光與影:高砂義勇隊征前留念 老照片講古 30 2016/12

文/馬翊航

 


    相片中是卑南族射馬干社(Kasavakan)的青年Farasung,日本姓名為村上安雄。因應日本帝國在南太平洋日漸加劇的叢林戰,當時的臺灣軍司令官本間雅晴向總督府提出了組織「高砂義勇隊」的要求。Farasung在臺東廳共482人應募,90人被選拔的情況下,成為第二回高砂義勇隊的成員。昭和十七年(1942)四月十五日,二十二歲的Farasung,在派赴菲律賓與新幾內亞之前,留下了這張照片。

 

   

1942年,二十二歲的Farasung,在派赴菲律賓與新幾內亞之前,留下了這張照片。(照片來源/馬翊航)

 

 

 

    高砂義勇隊的徵募,是戰爭末期日本帝國在臺灣軍事動員的一環,卻也如孫大川教授所說,是臺灣原住民青年們,身體被迫讓渡的歷程。那是部落的身體?還是帝國的身體?以軍屬身分前往戰場的義勇隊員們,沒有正式軍階,沒有佩槍,以赤腳、蕃刀與叢林共處。在日本軍官戰後對高砂義勇隊員的回憶中,往往強調那如鷹犬般敏銳的感官,與天生的叢林適應力。然而他們並不是戰爭神話,而是活生生的人。在那與故鄉有幾分相像的他方,威脅生命的不只是砲彈與機槍,還有瘧疾,赤痢,中毒,營養不良……密林中,漂浮著死亡與生存的光與影,戰爭的激情與幻象。

 

    前後徵募八回的高砂義勇隊,總共徵召了4200多名原住民青年,生還者卻不到十分之一。自戰場歸來的Farasung,捧著同袍的遺骨遺物回到部落。他的生命連結著那些逝去青年的身影,哀傷的父母們愛惜著他,像對待自己的孩子。當新的統治者來到部落後,Farasung又有了新的名字──馬泰山。他不是沉默的,反而常常提起那些令他榮耀的戰爭往事。1950年代末,每逢臺東市的泰和戲院放映武打、戰爭類的日本片,他便要放下手邊農事,帶上年幼的兒子前往戲院,在刀劍烽火裡追念戰爭的印痕。197-80年代之交,他也常往返於臺東高雄,為民間追討軍郵儲金的活動奔走。他在1987年離開人世,沒有追討回那些軍郵,也來不及在日後口述歷史的緩流裡,留下一些痕跡。唯有照片寄存著戰爭前後的人生,青春的身體微微地滲透出,那些關於生存的苦楚,疲憊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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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馬翊航,卑南族Kasavakan(建和部落)人。獲臺灣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碩士學位,現為該所博士候選人,現以「臺灣文學中的戰爭書寫」為主題撰寫博士學位論文。創作以新詩、散文為主,曾獲臺北文學獎、臺灣原住民族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花蓮文學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