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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教在阿美族烏石鼻部落的發展情形 本期專題 26 2016/04

文/葉淑綾

 

     宗教變遷的過程涉及許多複雜的因素,除了信仰和實踐等面向的討論之外,社會組織結構、政治經濟脈絡和傳教人員的態度與策略等因素都會影響當地人對外來宗教的接受情形。限於篇幅,本文針對當地耆老和傳教人員的回憶,提供當時接受天主教的一些背景,接著聚焦於天主教會在當地所發展的善會組織和實踐,來說明教會在烏石鼻部落的發展情形,以及教會和年齡組織之間的關係。

 

(一)接受天主教的脈絡

     天主教大約在1956年左右開始傳入烏石鼻部落,目前有將近九成以上的居民是天主教徒〔1〕。部落居民回憶當初選擇接受天主教的理由,除了教會所提供的救濟品是個誘因之外,最常被提及的理由是傳統巫師所行的祭儀(misalisin)過於複雜且頻繁。

     以前salisin很多,家裡有什麼不幸的或不順的事就要misalisin,生病、作惡夢甚至跌倒也要找巫師來misalisin將霉運解掉,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所以我們全家決定進天主教,他們的儀式比較簡單,也不用給神父豬肉和米糕作為回報。以前自己都不夠吃了,salisin就要把豬肉和米糕這些東西送給巫師,實在很辛苦。 

     過去常常拜拜,一拜拜就要擣米作米糕,很累,很麻煩,民國四十七年的時候我父母就決定要信天主教,就全家都信了,當時我們到宜灣堂區領洗的時候還要考試,要會唱聖歌,神父問你信不信之類的問題。

當地人的說法反映出傳統祭儀要求以豬肉或米糕回饋給巫師的做法,令他們不勝其擾,因此天主教所行的祭儀成了他們面對不幸時尋求的另一種解決之道〔2〕。再者,相較於基督教,天主教的神職人員對於傳統風俗習慣寬容的作風,以及不禁菸酒的隨和態度較為當地人所接受。有些居民提到宜灣部落在改信基督教之後,廢除了集會所且影響了年輕人對年長者的態度,甚至造成部落失和的情形,讓他們對於基督教打壓地方傳統和嚴禁菸酒的傳教方式不予苟同〔3〕。這不僅意味不同的傳教方式會影響當地人的接受度〔4〕,也透露出天主教對年齡組織及豐年祭典的實踐抱持較為尊重的態度,連帶影響教會在當地作用範圍的限制。根據當地傳教士的回憶,天主教批評傳統巫師作為和針對家戶生命儀禮等宗教活動而來的傳教方式,使剛開始的傳教與改信的過程主要是透過家戶的網絡進行。當地人指出全家改信天主教的情形,突顯出阿美族的家作為宗教祭祀單位的性質,同屬一家的成員傾向擁有相同的宗教信仰〔5〕。在與家和人的生命歷程相關的儀式場合中擔任主祭者的族舅與女家長,尤其對子女吉凶禍福與家運興衰極力關注的女家長,在決定全家是否改信天主教的過程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天主教傳入烏石鼻之後的短短幾年,擴展相當迅速。傳教士提到當越來越多人接受天主教之後,當時的頭目和部落長老甚至開會宣布,除了天主教之外部落居民不得接受其他基督宗教,將天主教視為烏石鼻部落的統一信仰。男子年齡組織開會決議集體接受天主教的做法,一方面呈現出年齡組織承認和收編教會影響力的情形,另一方面教會尊重年齡組織及其實踐的態度,也呈現出教會在當地的發展影響的對象主要是部落婦女及與家戶相關的宗教活動,但對做為部落具體象徵的男子年齡組織及其運作,尤其是對豐年祭典的舉行的影響較為有限,當地人常以「即使是神父參與豐年祭,也需要尊重年齡組織的長幼順序,坐在屬於其年齡的位置上」,來表達年齡組織與豐年祭之間的緊密關係,外來的天主教會尊重傳統部落體制的態度,以及年齡組織在代表部落整體秩序上的優先性。1962年,教會出資購置水泥等建材,由教友們合力於集會所舊址興建一層式教堂。教堂取代集會所的情形顯示出教會意圖成為部落的中心,但是教堂落成之後,年齡組織也馬上於一旁空地重建集會所且於1983年將之改建為水泥建築,這也部分呈現出教會在當地的發展可能具有的限制,尤其在組織男性教友上的困難。這情形更因為1960年代後期,大量男性居民開始出外從事遠洋及木工等工作而益加突顯,從當地的善會組織幾乎全以女性為主的發展可以得見。1974年左右,教會開始發行羅馬拼音的聖經,當時到教堂或傳教士家中學習者多為女性,婦女吸收羅馬拼音和學習天主教祈求與溝通的方式,進而使她們日後在當地許多祈福禱告的場合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例如,為病人或為亡者所舉辦的祈禱會。

     天主教取代傳統家戶宗教祭儀所造成的影響,也呈現在部落居民對兩類型家屋相連的說明中。其中一類型的相連家屋,是由行招贅婚的姊姊與行嫁娶婚的弟弟合資興建的,當地人認為這兩家的kawas(祖靈)是一樣的,所以房子連在一起沒有關係。以前老人家說如果兩家的kawas不一樣,家屋相連的話恐怕會違反禁忌而招惹不幸。目前部落內卻有兩家相連的家屋是屬於不同的kawas的情形,雖然兩家的老人是姊弟關係,但是都行招贅婚而使兩家分屬不同的氏族。他們一樓的家屋是分開的,但加蓋二樓時,為了省錢和穩固結構,就合力興建相連的家屋。對於以前老人家認為家屋不可相連的看法,他們則認為轉信天主教後家裡有了聖母瑪莉亞和十字架,所以不必在乎這類的禁忌。換言之,在烏石鼻部落,天主教傳入取代了傳統巫師的祭儀,影響了在家戶場所舉行的宗教活動,進而打破過去家與家之間因祖靈所屬系統不同而來的區辨,提供聖母瑪莉亞作為新的認同核心之一,且將居民定位為同胞(salikaka)來作為彼此連結的基礎。

 

(二)教會活動與組織

 

    從當地教友的認識、具體的宗教組織與活動實踐等面向,我們可以觀察作為世界性宗教的天主教在烏石鼻堂口發展的獨特性,包括以婦女為運作主力及其以聖母為信仰核心的情形。烏石鼻部落的中心區域設置了一座聖母亭,聖母的慈愛透過具體雕像在鮮明的脈絡中展現,教友們還特意在亭子四周圍繞五彩燈飾,在寂靜黑暗的夜晚依舊可見聖母的光芒熠熠生輝。聖母亭的後方架設了兩個大爐灶,居民在集會場合時常在此烹煮食物共享,來滋孕彼此的關係和情誼。除了在部落公領域,聖母以鮮明的意象呈現祂慈愛與滋孕生命的特性之外,在家戶私領域,聖母也具體化成畫像和雕像擺放在客廳明顯的空間中。甚至有些教友明白地表示「瑪莉亞最大,因為耶穌是瑪莉亞的兒子,如果沒有瑪莉亞,耶穌怎麼會有,瑪莉亞是媽媽,媽媽最大」。從教友的認識中,似乎反映出耶穌的存在是因著聖母瑪莉亞而來,也傳達聖母好比是傳統阿美族的Dongi母神作為生命根源的意涵〔6〕

 

位於部落中心的天主堂與聖母亭.JPG

位於烏石鼻部落中心的天主堂與聖母亭(照片來源/葉淑綾)

      對於當地以聖母為信仰核心的發展,本身是阿美族人的堂區修女認為:「阿美族人在親近母親的表現上似乎比較強烈,基督教把聖母罵得一文不值,教友信仰生活上如果沒有母親則會導致信仰生活的失衡。天主教是一個慈愛的宗教,瞭解人的心,要讓教友感受到教會像個母親一樣在照顧他們。如果教友找到聖母的話,一定會找到耶穌的。聖母是我們的榜樣,她是一個好的母親,好的婦女模範,我們時常告訴教友要學習聖母的模範扮演好母親的角色」。一些烏石鼻婦女時常在具體的行動之後加上一句「要有愛心」作為其行動的定位,這些行動包括將自己比賽所獲的衛生紙等贈品放在教堂讓大家共用,熱心協助教會活動的推展,以及參與教友家戶的祈禱活動,她們以實際的言行來呈現對聖母慈愛風範的學習。

     再者,每年十月長達一個多星期之久的聖母繞家戶活動,是教友透過具體行動展現對聖母的崇敬之心,以及對聖母庇護力量的肯定。活動期間教友迎請本來放置在教堂的聖母雕像到各家去巡視探訪和傾聽祈禱,每晚到五個家戶神桌前唱誦聖歌與經文。兩位年長的男性義務使徒帶領儀式的舉行,過程中有個別家戶向聖母瑪莉亞祈禱的安排,多數家戶由家中年長婦女負責,少數則由年長的女性親屬或義務使徒代為禱告。祈禱前先呼喊「ina maliya(瑪莉亞媽媽)」請求祂傾聽,內容大多祈求此家在外地工作、從軍或求學的家人一切平安順遂,家中生病者趕快康復,或祈求聖母賦予智慧解決家人之間不愉快的爭吵。這些在家戶中的祈禱內容環繞在對此家人事物一切安康和樂的關切上,也反映出分居四處的家人跨越空間的聯繫。每晚儀式進行結束後,教友們也圍坐談笑和享用由家戶所提供的檳榔飲料,一起度過寧靜祥和的夜晚。

     聖母繞行完所有教友家戶的最後一晚,教友們集合到位處部落核心地帶的聖母亭前誦唸經文與祈禱,將聖母雕像置放於亭內。空間上從私領域轉移到公領域,祈禱內容也轉變成攸關部落全體居民的福祉,和祈求這些替教友們服務的義務使徒及教友代表都能夠健康平安,以替大家做更多的事。發聲祈禱者除了義務使徒之外,其餘的多為女性年長教友,透過聖母月的活動,婦女在家戶內對家人和親友的關愛延伸到部落核心空間,以禱詞公開傳達她們對部落全體教友安康的關切。

     另外,在聖誕節的期間,女性教友在聖母亭旁協力搭建佈置一座大型的馬槽,各家戶的女主人也會在各自的家屋擺設裝飾馬槽,不只訴說 聖母瑪莉亞在馬槽內辛苦生育耶穌的故事,年長的婦女甚至連結至她們過去在茅草家屋內生兒育女的記憶。以聖母為核心而來的活動還有跨堂口連結的傾向,烏石鼻的教友們提到,先前在靜浦有一位婦人連續夢見聖母,於是就在家屋附近蓋了一座聖母亭,落成時神父請宜灣堂區各堂口的聖母軍和聖母會兩個善會的教友前去參與彌撒。自那時起,兩個善會的婦女就每個月輪流到各堂口聚會共餐。這活動除了顯示聖母信仰對於阿美族教友可能具有的特殊意涵之外,女性教友們透過善會組織進行的跨部落關係網絡的締結,也對她們在生活空間擴展與消息流通上扮演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基於天主教的善會組織,烏石鼻的婦女進一步發展出類似男子年齡組織的女子年齡組織。根據當地人的回憶,女子年齡組織的發展是大約在1980年代初期,女性為了協助男性籌辦部落集會所的落成事宜,在善會依年齡分組的基礎之上,進一步發展出「小姐之母」(ina no kaying)的組別。而這個組別的出現使得烏石鼻部落女性團體的運作更為組織化,甚至有平行男子年齡組織發展的趨勢。例如「小姐之母」類似於「青年之父」(mama no kapah),時常負責女性團體的召集和活動的安排,也負責經費的徵收和保管等事宜。另外,在部落豐年祭的尾聲,由婦女負責進行送靈的祭儀,「小姐之母」的組員對未到的婦女進行處罰的舉動,也某個程度反映出有如男子年齡組織意圖對其成員有所規範和要求。

    類似的,女子年齡組織同組的成員不時地購置或訂作相同的服飾,一起練習歌舞在部落廣場和家屋庭院反覆地表演,她們透過頻繁地互動所交織的情誼和記憶呈現在彼此談笑和互助的脈絡之中。天主教善會組織和隨後發展的女子年齡組織對部落婦女進行重新分類和整合的情形,讓她們可以跨越因家戶而來的連帶,發展更多元的關係,也讓她們對部落公共事務的參與可以扮演更積極的角色。

    此外,女子年齡組織和「小姐之母」的發展充分地呈現出,烏石鼻部落的居民在面對外力對社群營造所造成的衝擊和大量男性人口外移工作的情形下,如何創發性地採用阿美族社會文化中凝聚與動員人群的核心機制,以年齡組織的關係結構來重組社群婦女,讓她們可以制度化且有效率地為社群的再造奉獻心力。如同「青年之父」和男子年齡組織的象徵和實踐營造出部落作為一個擴大性的親屬體系,「小姐之母」和女子年齡組織的新發展也傳達出當地人在外力所造成的變遷情境下,對於他們時常宣稱的「烏石鼻部落居民持續作為一家人」的理想所作出的實際回應之一。

 

(三)教堂的重建過程和十週年慶活動

 

    不過,在烏石鼻部落,天主教的善會組織、女子年齡組織、和「小姐之母」的發展並沒有取代男子年齡組織對社群營造所具有的核心地位,而是扮演輔助和彌補的角色,這情形可以從烏石鼻堂口教堂的重建過程和十週年慶活動的描述中來進一步說明。

    上文提到1962年所蓋建的教堂是由神父出資和教友出力所共同完成的,根據教友們的描述,這座一層式的水泥教堂在歷經30多年的風吹日曬雨淋之後,水泥剝落且鋼筋外露,教友們擔心在裡面舉行彌撒會有安全上的疑慮,於是向神父表達重建教堂的希望。但是當時烏石鼻堂口所屬的宜灣堂區和花蓮教區並沒有多餘的資金可以幫助他們重建教堂,於是烏石鼻的教友們決定靠自己的力量來興建自己的教堂。回憶起目前的二層式教堂從無到有的過程,教友們一致肯定地告訴筆者,如果當初沒有男子年齡組織的大力動員,大家齊心協力的話,這座教堂是不可能蓋成的。1994年七月教友們為教堂重建之事召開會議,一致決議全體教友每人各捐款一萬兩千元作為重建基金,會中並推舉男子年齡組織中受大家公認表現相當出色、很會說話且具說服力的「拉新兵(La-singpin)」組員擔任籌備委員,負責重建教堂所需的規劃和募款等工作。當時已是老年級的「拉新兵」接下這項艱鉅的任務後,透過年齡組織的運作,要求當時「青年之父(mama no kapah)」和「laklin」的組員(這兩組成員合稱為「青年幹部」)跟隨他們南征北討,拜訪移居各地的烏石鼻教友,進行教堂重建資金的募款工作。

    為了成就蓋新教堂這件眾人之事,「拉新兵」加上「青年幹部」的組員,有時他們的妻小一同隨行,多達四、五十人的大陣仗前往工地或教友的家屋,眾人集體強調重建教堂的必要性所具有的說服力,在異鄉歡聚一堂讓遊子重新感受社群關係所帶來的負荷和意義,讓他們在半年內順利地籌得五百多萬元。1996年新教堂就在重建基金充裕的情形下竣工,整個教堂重建的過程可以說是烏石鼻教友自主動員,而非天主教會從上而下運作而成的。這座兩層式教堂是烏石鼻居民誇耀社群團結一心的象徵所在,而教堂和聖母亭等具體的建築不僅是烏石鼻居民的驕傲,展現出他們的關係和力量,也作為他們持續透過共禱與共食等實踐培養集體關係與情感的空間。

    2006年,烏石鼻的年齡組織和教友代表開會決議在大年初二的部落嘉年華會時慶祝教堂落成十週年慶,「拉新兵」的組員協同「青年幹部」再度被委以籌辦慶祝活動的任務。換言之,烏石鼻堂口教堂十週年慶的籌備與活動流程,基本上是在男子年齡組織為主而教友代表為輔的動員與安排下達成的,整個過程更處處顯現「拉新兵」組員的領導和團結人群的能力。這也顯示出在烏石鼻部落已落地生根長達五十年之久的天主教會,關於重建教堂和慶祝活動等一些教會事務的推展,仍須獲得在地歷史悠久且運作完善的男子年齡組織的支持和協力,才得以順利完成。

教堂落成十週年慶彌撒.JPG

教堂落成十週年慶餐宴.JPG

教堂落成十週年慶彌撒(照片來源/葉淑綾)

教堂落成十週年慶祝餐宴(照片來源/葉淑綾)

 

     教堂落成十週年慶的彌撒的主要參與者是中老年人,年長者負責祈福等較為靜態的宗教活動,年輕人透過不斷的勞動(如佈置會場)來協助活動的運行,這種依年齡而來的分工模式反映在許多阿美族人的群聚活動之中。彌撒結束之後,居民集聚在部落廣場參與由「青年幹部」主持的歡慶活動,「青年幹部」安排了踢球拿獎品的遊戲,社區居民相當有秩序地輪流踢球。先是由男子年齡組織最年長的組別開始到最年幼的組別依序踢球,接著輪到女子年齡組織最年長的組別到最年幼的組別依序參與,最後才由小孩上場踢球。如此的遊戲方式,再度呈現出當代烏石鼻部落以男子年齡組織為主軸所運行的社群生活,交織的關係網絡與傳承的社會文化價值。再者,從教堂重建基金的募款情形以及年度部落活動經費的徵收過程,可以了解當地人透過許多機制,尤其是年齡組織的連結和實踐,積極將離家工作者的部分所得導回家鄉,將金錢轉化為眾人合力營造的教堂建築,滋育彼此關係的食物飲料,以及表彰集體認同的服飾,試圖讓金錢也可以被建設性地納入親屬和社會關係的營造過程中。

    從天主教在烏石鼻部落的發展情形,聖母崇拜的現象,女性善會組織以及「小姐之母」的出現,男子年齡組織主導教堂重建的過程和十週年慶的活動等一系列的描述來看,顯示出在地社群的傳統組織型態和關係意理如何調解各種外在力量對地方生活的影響與衝擊,以及當地人如何進一步結合傳統與外來的制度,創造出新的文化傳統來應對快速變遷的當代生活。烏石鼻居民延續男子年齡組織依父子兄弟關係結構為軸心所營造的擴大性親屬體系,結合天主教的聖母意象和善會組織,讓婦女跨越家與家的區分發展出新的連結方式,在多數男子長年在外工作謀生時,婦女可以藉由類似男子年齡組織的新關係型態來為社群事物奉獻心力,維繫社群所珍視的社會文化價值。表面上因轉信天主教而來的新結群方式,卻也呈現出阿美族社會文化中的核心關係結構如何影響外來要素的接受與發展。

從天主教在烏石鼻部落的發展來看,可以說接受外來宗教並不必然造成年齡組織的解組,天主教的一神信仰對此地居民的影響仍有限。雖然天主教會試圖取代年齡組織以成為部落認同的核心,也的確透過組織婦女讓她們在多數年齡組織成員離家在外的時候可以為社群生活效力。但是,一些地方教會事務的運作還是需要年齡組織的協力和動員才得以順利推展。(本文摘錄自氏著〈變遷中的存續當代烏石鼻阿美族人的社群生活〉,初刊於《南島研究學報》512014),頁1-30



〔1〕 當代烏石鼻社群生活的獨特性與其多數居民接受天主教的發展密切相關,有別於因轉信不同的基督宗教而造成分裂的部落。

〔2〕 陳文德在月旦月曼的研究也顯示出「族人把天主教當做別於(alternative)原有巫術的另一種儀式lisin作法。亦即,儀式的方式與內容可能改變了,但是原有儀式要面對的問題可以經由另一種新的儀式來解決」。氏著〈月旦月曼阿美族的宗教變遷:以接受天主教為例〉《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881999),頁35-61

〔3〕Huang(1996), Shiun-wey.The Politics of Conversion: the Case of an Aboriginal Formosan Village. Anthropos, 91:4, pp. 425-439.

〔4〕 參見黃宣衛,〈傳統社會與西洋宗教:三個臺灣高山族的例子〉,《思與言》1811980),頁101-115;郭文般,〈臺灣光復後基督宗教在山地社會的發展〉(臺北:臺灣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碩士論文,1985)。

〔5〕 黃宣衛在奇美部落的研究提出阿美族的家傾向於擁有同一宗教信仰的規範(見氏著,〈奇美村阿美族的宗教變遷〉,瞿海源和章英華編《臺灣社會與文化變遷(下)》,頁431(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1986);陳文德對月旦月曼部落的研究也指出阿美族的家作為宗教祭祀單位的性質,同屬一個家的成員卻有不同祭祀方式的想法,對他們而言是不大可能的(陳文德前引文,頁47)。

〔6〕 陳文德在月旦月曼阿美族的宗教變遷:以接受天主教為例〉中提到阿美族人接受西方宗教之後,傾向以傳統神靈如MalatawDongi對應認識天主教的天主和聖母。見《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881999),頁54 陳文德在月旦月曼的研究也顯示出「族人把天主教當做別於(alternative)原有巫術的另一種儀式lisin作法。亦即,儀式的方式與內容可能改變了,但是原有儀式要面對的問題可以經由另一種新的儀式來解決」。氏著〈月旦月曼阿美族的宗教變遷:以接受天主教為例〉《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881999),頁35-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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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葉淑綾,臺東大學公共與文化事務學系暨南島文化研究碩士班副教授,澳洲國立大學亞太學院人類學博士。學術專長包括:社會文化人類學、南島民族比較研究、親屬與性別人類學、移民研究等,並長年進行阿美族相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