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人：鍾興華  廖秋吉  趙秀英  廖敏

受訪參與座談人士：高明燦  郭松  何水金  湯廖錦秀  高李美珠  鍾碧枝  陳英冠  陳進財  彭天寶  葉登煌  
沈天賜  陳瑞珠  沈錦旺

列席討論人：撒可奴

文字編輯：廖敏

訪談時間：101年4月21日

 

 

問題1：＜鍾興華＞從前生活在老七佳聚落時期，一年當中有哪些重要的祭儀？

 

湯廖錦秀：一年就有一次收穫祭（masalut）來感謝祖靈。

趙秀英：我們做什麼，不是都會有相關的儀式嗎？

白吳桂枝：只要是排灣族，都會把收穫祭放在八月份，這是排灣族的習俗。

何水金：我曾經在來義鄉參加招開過的全排灣族會議，有人提議把收穫祭放在雨季過後，但是大家覺得不好，有人就發言說：「放在八月份才是我們的傳統！」。所以大家就一致決定八月份才是一年一次的豐年祭時節。

湯廖錦秀：在我們傳統的祭儀當中，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的祭儀。我以前講過，你們也記錄過，不是嗎？從二月份開始播種，可是二月份所種的小米發芽的時候，到了三月份才會舉行「播種完成祭」（masutjugut）。我也跟你們講過，那個時候如果不下雨的話，tjagaran家的人會全程禁聲的走到水源地，用葫蘆舀一瓢水，之後把水拿到tjagaran家過一夜。第二天就送到祖靈祭壇（vinqacan），並且在curimudjuq家舉行播種完成祭（masutjugut），接著就會去kivalan家族舉行祈雨祭。

趙秀英：我們頭目家有一種為家產所做的祭儀，那樣的儀式為的是什麼？這個為家產所做的儀式又有什麼意義？

湯廖錦秀：是這樣的，為的是要去除霉運。

趙秀英：過去久旱未雨時，我們會舉行祭儀，不是嗎？

湯廖錦秀：那種儀式是指祈求上蒼，希望能夠下雨。

趙秀英：那種為獸夾舉行的祭儀，是什麼意思？

湯廖錦秀：（以下這行話與趙秀英的問題無關）你看！你們curimudjuq家！五年祭都過了兩年，你們的狩獵祭儀，還有五年祭完成祭儀，你們都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你們常要部落族人送酒到祖靈祭壇（vinqacan），你們連祭儀都沒有完成，你們憑什麼叫部落族人拿酒過來？對參加刺球的部落族人來說，這兩個是不一樣的祭儀，對於curimudjuq以及tjagaran家族所委託的持桿勇士們來說，舉行狩獵祭（kisutjapai）以及五年祭完成祭儀（kisupaselem）都是要召集他們過來的！如果你們殺豬了（這兩項祭儀都是要殺豬的），要分豬肉給他們，以示尊重與感謝，那樣才會顯示出你們頭目家對於這些勇士們的大器與尊榮。

白吳桂枝：要狩獵的族人打算去哪一家頭目的獵場時，就在那一家頭目舉行祈福儀式。那些人打到獵物時，就會將肝臟送給為他們舉行祈福儀式的頭目，以表示自己對頭目的敬重。

湯廖錦秀：因為你們頭目家殺豬舉行狩獵祭，這是回饋你們頭目家殺豬宴請的一種禮貌，並且促進整個家族（殺豬的家族，也就是頭目家族）的團結。

白吳桂枝：（傳統農耕施作過程）種田農耕這件事，我重頭開始講，我們不可以隨便亂說。我要說的是我們的工作經驗，以及我們聽說的事情。有開墾的想法時，去開墾前，得去問即將要開墾的土地是屬於哪一家頭目的，知道是哪一家頭目的土地時，我會先去問，去稟報。當他們了解我的用意時，我會徵求他們的同意。如果他們同意了，我才會開始汲汲營營的計畫開墾土地的事宜，並且開始釀酒、作小米糕以召集親友族人們工作。以前為什麼小米被奉為高等作物，是因為它是貴重的，有影響力的。假如我們用小米酒、以及小米糕作為午餐招待幫我們工作的部落族人們、好朋友們、親戚們，他們會覺得有受到尊重的感覺，一旦有這樣的禮遇，就會有很多人幫著工作，我的農事工作也會越快做完。因為我是用最大的誠意（如上述的小米製的食品）來慰勞工作的人，所以開闢農地的事宜，很快就完成了。整理完土地之後，接著就用火燒去農地的雜草、雜木，並且清理乾淨。完事之後，就等春雨的到來了。農地下過雨之後，有了雨水的浸潤，就可以開始播種了。在準備要播種的小米種子時，有一些禁忌是要去避免的。像是不能食用發霉或是已經腐爛發臭的食物（比如說在山上被獸夾夾到已經死去幾天，以致於獵人上山查看時，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的獵物），或是避免去拜訪有孕婦的家庭。而對於不同種的小米種子，我們也要分別包裝好，並且也分別做祈福的儀式，這些事情做完之後，才會開始播種。我們對種小米這件事情，就是如此這般的慎重。小米發芽時，也開始一邊除去田中的長出來的雜草。從前我們中餐蒸煮地瓜、芋頭時，鍋裡頭的水若還沒有乾的話，不可以直接倒在地上，必須要準備一片大葉子，然後鋪在地上，再將鍋裡面的水倒在葉子上，（當然葉子不是容器，水一定會從葉子的邊縫流到土地上），當水從葉子的邊縫流出來時，要這樣跟土地說：「水滿出來了，水滿出來了」。老人家說，這是對土地與農作物的尊重。小米成熟結穗時，若一開始幫我們作播種祭儀的人還沒有來幫我們作收成祭儀時，我們不可以搶先採收，完成了收成儀式之後，我們才可以進行採收。進行農作物採收的工作時，不同種類的小米束，是不能混放在一起的。老人家說：「每一束收成過後的小米，也要按其種類分別做祭祀」。我以前覺得，老人家可能是因為想要知道每一種小米的重量（因為要握在手上），所以才要做祭儀。現在才知道，原來老人家是希望每一束小米的小米穗當中都有榖粒，並且長的飽滿。在田裡採收小米時，小米束的梗不可以朝向西方，一定要朝向日出的方向，這也是對小米的尊重。傍晚，即將結束收割的工作時，還要朝著收成過後的小米堆作儀式，當然這儀式得還是由原先一開始作祭儀的人來執行。之後，就開始點收今年收成的成績，我們是用石頭的堆放來作為衡算小米的單位記號，並且用以記錄並計算採收小米的天數以及每天採收的數量，這樣才會知道第幾天我們收成了多少，也能夠估算回家整理之後，可以綁成幾束幾把的小米。當然，這也是老人家說的。老人家看見這樣的紀錄時，也會藉以稱讚說：「不簡單喔！你們的收成已經即將突破到一個量了」。（當部落每一家收割完小米時，必須先將收割完的小米全數堆放在自家的客廳裏面公開「展示」自己今年收成的成績，好讓部落家家戶戶知曉彼此在農事上的能力。除了這樣之外，頭目派去的差使在進出客廳這樣公開的場所時，也方便一目了然今年每一家的收穫量，好在回報時，讓頭目知道今年各家的收成有多少）這樣之後，才可以開始訂定收穫祭的日期，並且開始準備相關事宜。如果，還沒有請巫師作「煮新小米祭」的祭儀時，在準備食用新收成小米的時候，則不可以煮醃肉湯喝配著喝，也不可以煮放有生薑的湯配著喝。在這時候，如果要喝湯時，我們會把辣椒搗碎，拌入冷水當作湯來喝，這是對還尚未作「煮新小米祭」的新收成小米表示敬畏。新收成的小米會讓我們有力量，因為小米是我們所敬重的糧食（因為傳說小米是神靈給的糧食，芋頭與地瓜等作物則不是。同時也是象徵著祖靈給我們的恩賜，也是與我們祖先神靈聯繫的媒介，畢竟小米是從神靈來的。也因為小米是從神靈來的食物，所以在五年祭時，我們也是以小米梗燃燒的煙召請神靈祖先，所以小米也在這上面象徵著人與神靈的聯繫與媒介。）。在排灣族傳統社會禮儀來說，小米可以當作結婚的聘禮；小米可以當作賠償；小米也可以用來解決家族的紛爭。因為在過去的生活中，我們並沒有金錢的觀念以及其他用以物質當作財產的觀念（傳統上都是用小米的收成量來衡量富有與貧窮的差別）。有了紛爭或是對不起人的地方，如果送小米酒當作賠罪，對方也會比較好和解。畢竟小米酒，以及小米糕會讓對方覺得有受尊重的感覺。

 

問題2：＜廖秋吉＞我們老七佳部落的vinqacan創立部落祭壇和cinekecekan建立部落領域石碑設立在何處？

 

湯廖錦秀：我可能是代表老人家傳承的人，祖先們有留一些話給我，在我當巫師的經驗中，我有一個師傅教做adaw，也就是muakai的媽媽，還有sauniaukatjian、satjuku a pecik、kedrekedr a valjilet，還有我的祖母raut以及dradru pasulivai，這些七位都是我的前輩。我14歲還在念書時，老人家們就將我選定為巫師。日本人離開時，那個時候大家很惶恐（因為當時五年祭斷了許久，且老人家很老了，日人一離開，恐有文化和祭儀生活斷層之危機），覺得這樣的狀況不好，我就是有經歷過這樣的遭遇。於是老人家用了一年的時間教我祭儀，於是我15歲時就被老人家以及部落人昇立為巫師。於是所有的農事祭儀、五年祭、送祖靈，等等祭儀進行時，我都跟著師父前輩們一起到頭目家裡一起做祭儀，雖然這樣，但我又能怎麼樣呢？畢竟我太年輕了，年紀太小尚在學習階段。每年的農事祭儀，都是從curimudjuq開始的，然後才會到qelutu家族，之後到tjagaran，最後到tjaljacuqu。在我生命中所經歷過去的，就是這樣。之後，我們巫師們會分頭到部落做一般家庭的家屋（quma）祭儀。我成為巫師後，事情就都是這樣進行著。我所知道的，都是先人親自口告訴我的事，你們所聽到的、所問的有關於curimudjuq也就是這個樣子。那些傳說故事、那些神話也都是彰顯出curimudjuq就是七佳部落的創始家族，也是祭儀中心的來源。所以有關於七佳部落所有一切的傳統規範，是沒有人會去踰矩、或是越權。所以，其他的頭目只是附從curimudjuq家族。我們要這樣子對後代說：這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不遵從傳統、不團結合作的話，我們又有什麼文化的依據和根本，我們又該聽從誰的交代，誰的領導呢？所以，千萬不……

 

問題3：＜廖秋吉＞我們部落對vinqacan和cinekecekan的意義是否和古樓的說法一致？古樓人說創立部落立下的石碑神座叫cinekecekan，創立祭祀禮儀和生活智慧的神明祖靈石碑神座叫vinqacan，這樣的說法請再補充解說。

 

湯廖錦秀：首先，我們遷到tjukarangan時，村長是rasi家的puljaljuyan，他建議我們遷村，並且把vinqacan遷移。當時還有很多前輩巫師，而我還不是完全了解部落所有的事情，且我也已經嫁入tuarian家族。有一些有力人士說：怎麼辦呢？我們無法在老七佳生活。所以，那些有力人士來老七佳說服大家，然後前輩巫師們，以及頭目家祭壇的巫師也帶頭附和遷村。事情就這樣開始，這些人帶領大家遷出老七佳部落。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畢竟當時我們部落的地理位置對於那時候的生活是不方便的，所以大家才有了要遷村的念頭。這就是我所聽到的，所以我們當時就這樣遷下來了，而且還是由curimudjuq家豎立地界碑在我們遷入的tjukarangan聚落，以上就是我所經歷到的一切。

 

問題4：＜廖秋吉＞部落的vinqacan和cinekecekan是合而為一的嗎?

 

湯廖錦秀：curimudjuq與tjagaran將vinqacan與cinekecekan合而為一。

鍾碧枝：cinekecekan也就是vinqacan

趙秀英：確定cinekecekan就是vinqacan嗎？

湯廖錦秀：在七佳，只有一個家族擁有vinqacan（tjagaran與curimudjuq共有一個vinqacan，所以湯廖錦秀強調這兩個頭目家的合而為一）。

 

問題5：＜廖秋吉＞部落年輕人有人建議將vinqacan遷回老七佳，這樣的說法可行嗎？

 

湯廖錦秀：這個議題，我們可以慢慢的再討論。現在部落的形勢以及狀況，我們並不會比你們（下一代的主事者）了解，我們雖然這樣子告訴你們過去的經歷與生活，但是主要還是要看你們怎麼去處理這件事情。

 

問題6：＜廖秋吉＞假如vinqacan再遷回老七佳部落，新七佳的祭儀又如何進行？

 

趙秀英：buka的說法是：我們已經遷到這裡了，我們的部落祭壇也遷到這裡了，那我們可以把五年祭遷回遷回山上嗎？

湯廖錦秀：這是不可行的！這是要向神明請示的。我們搬到tjukarangan部落時，祖靈祭壇是經過vencikpakivadaq, tjemiak, patjavat這四個儀式之後，才遷下來的。而我們遷到新七佳時，也有向神明請示同意遷移祭壇。

趙秀英：我們不因該只是隨著自己的喜好而隨意搬遷vinqacan，

郭松：（近年刺球祭儀變遷情況）我在老七佳當村長時，遷村這個決議，因該算是我發起的。到了政府真正決定要著手處理遷移老七佳事宜時，當時的村長為puljaljuyan，而政府所劃定的土地是從歸崇村到台糖農地的一號水門，但頭目們沒有同意，所以puljaljuyan也只好不再處理這件事情了。而又到了我當村長時，我想，我們離學校、離醫院都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就想說：先跟大家提議遷到tjukarangan看看好了。結果大家就都同意了，並且也將curimudjuq的祖靈祭壇遷到那個地方。我們在tjukarangan舉辦五年祭時，我提議將tjagaran家族與curimudjuq家族合在一起辦五年祭，但是tjagaran家族並沒有同意，反而當時tjagaran還是回到老七佳進行刺球的儀式。所以就只剩下curimudjuq留在tjukarangan舉辦五年祭。直到遷入新七佳聚落時，兩個頭目家才合在一起辦五年祭。在民國49年時，是我將部落從老七佳遷入tjukarangan部落，所以，將儀式隨意地遷回山上舉行，是不妥的，連頭目們都很難一致同意這樣的想法。

 

問題7：＜鍾興華＞部落有否五年祭的起源傳說？迎靈、送靈祭儀有何神話或傳說？

 

湯廖錦秀：這不是沒有的，不是嗎?也有的後代子孫不喜歡，而且放棄了。我們有代代相傳的傳說故事和前人留下的傳說，可是連我們在說這些故事時，有些人都不在乎。

鍾興華：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問的原因，我們希望可以寫下來讓部落人知道、了解。

湯廖錦秀：從前的人，每五年舉行一次五年祭，是為了與祖靈見面，所以用這樣的儀式來懷念先人，透過儀式來與祖靈會面並且傾訴其懷念之情。

鍾興華：回到剛剛buka所說：祖靈是從哪裡來的？送祖靈的時候，祖靈又要回到什麼地方？

湯廖錦秀：五年祭時，有些祖靈會停留一年，那些祖靈會再參與次年的豐年祭，然後我們再舉行儀式將他們請送回去。這樣，五年祭才算圓滿的結束。六年祭時，我們在vinqacan祭祀祖靈與送祖靈時，儀式的形式是（跟五年祭）一樣的，也有舉行宴請招待祖靈的儀式，也有請送祖靈的儀式。送祖靈時，村民的祭品要送到curimudjuq家的祭壇，tjagaran與qeludu的祭品也是一樣要送到七佳最大的頭目—curimudjuq家的祭壇，我們七佳五年祭的習俗就是個樣子。

陳英冠：不知道有沒有祖靈的居所，送祖靈時，往東方的祖靈就送往東方；往西方的祖靈就送到西方。長輩們說，把米糕送給往東方的神靈時，我們就往東方走，接著往西方的祖靈也是一樣的。所以，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祖靈的居所。

楊桂花：不至於那個樣子吧！怎麼會沒有祖靈的居所呢？我們的靈魂總是會有去處的，就好比我們住在七佳村、力里村，屬於哪裡的人終究有自己歸屬的地方，屬於自己的部落。

湯廖錦秀：我不是很確定。

楊桂花：我們女生往西方送祖靈時，祭品裡面要有刺繡的珠子，如果沒有帶珠子，祖靈跟回來是不好的。

陳英冠：如果女生往東方去，我們就打不到獵物。如果是男生去東方送祖靈，則會獵到山豬。

 

問題8：＜鍾興華＞傳統祭儀稟報呼叫來自各靈界的祖靈時，有這些地名或地區嗎？

 

湯廖錦秀：「來自padain的祖先啊！來自kaviangan的祖先啊！來自kalevuan的祖先啊！」一開始不都是這樣呼喚嗎？

廖秋吉：我想弄清楚的是，當我們呼喚lemej的時候，不是說：「恭請lalivuan的神明lemej」可是，真的有lalivuan這個地點嗎？

湯廖錦秀：你們不是有記錄了嗎 ?

 

問題9：＜廖秋吉＞我們所謂的刺球祭儀的意義是指與祖靈相聚的祭祀習俗，七佳的刺球祭儀會有先舉行ljemedj祖靈祭竿的特有儀式，所有儀式完成後祖靈要返回大武山是古樓人的說法，而我們七佳的祖靈要返回哪裡？我們的祖靈住在哪裡？

 

彭天寶：（現任quziquzipen的人，只是家裡人都信教了，所以之後可能要另立）送祖靈時，curimudjuq帶頭往東宋祖靈，我們往西送祖靈。（往東是paljaqaljai沈天賜，往西是我們家）。

陳英冠：對阿，就是那樣。

湯廖錦秀：五年祭有一些想法是會引起爭論的。在送祖靈的列隊行進中，我們不能超越quziquzipen。因為quziquzipen在這段送靈的儀式中，是最主要的人。因為quziquzipen是擔任開路與引導的角色。

楊桂花：quziquzipen就是送祖靈時先出發的人，也就是引領祖靈的引路人。

湯廖錦秀：送祖靈的隊伍要分兩路出發，男生要往東，女生要往西。quziquzipen出發時會對大家說：祭品準備好了嗎？我們祖靈都到了。送祖靈的過程就是這個樣子，在我們部落，我所經歷過，所看過的quziquzipen，都是屬於curimudjuq指派的家族（其他的家族沒有）。

趙秀英：指派quziquzipen也是屬於頭目的權責嗎？

彭天寶：對，只有curimudjuq可以指派quziquzipen，而現任的quziquzipen就是我saudreng。

何水金：關於quziquzipen我所聽到的說法是，他也有擔任收稅的工作，就好像是代表頭目家的人去收田賦，我想因該是這個樣子。

趙秀英：那quziquzipen是擔任什麼工作呢？

彭天寶：其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去關照族人，並且監視河川和獵場。我所說的話跟你們的紀錄可不一樣，我的話比較有代表性，如果有人抗命，就只好論刑處置。

高李美珠：因該是指頭目的管家，

何水金：就是在部落裡，專門替頭目查看，並且向頭目報告部落人繳交稅賦的情形。若有族人不繳交稅賦，便是由他去執行處罰的命令，我想因該是這個樣子。

湯廖錦秀：部落裡有人舉行嬰兒成為人的祭儀時，你這個quziquzipen就好比是帶領嬰兒的靈魂走向群眾，成為這個部落的一份子，並且引領這孩子受到大家的祝福。而且你要這樣對著嬰兒說：你要成為帶領部落走向新紀元的傑出人才，成為有福氣的人。

 

問題10：＜鍾興華＞你們巫師的珠子如何得到它？如何學習法術？如何找尋徒弟繼承衣帛？有哪些慣例？

 

白吳桂枝：沒有淵源的人，是不會得到神珠的；有淵源的人，才可以得到神珠。假如神靈有意給妳這個職位，才會給妳神珠。

郭松：這樣好了，你們家的先人saadaw曾經當過巫師，你們卜問神靈看屬意家族哪個人可以擔任巫師。誰被選上了，就傳授給她巫師的祭儀。你們家的祖母當過巫師不是嗎?你們家的quzipezipen，她的媽媽也是巫師，他們家的子孫也可以卜問神靈，請神靈選選看。

鍾興華：隨便選是很難的，因為成為巫師需要有一定的程序還有依據。

湯廖錦秀：你們valjilet家族的人不是也有資格嗎？

 

問題11：＜鍾興華＞日本人不喜歡我們舉行刺球祭儀，當時有被禁止嗎？

郭松／眾人：有被禁止很久，當時，都只是丟球和接球的方式（簡化儀式）辦理。後來，我覺得這樣不妥當，於是我對鄰長，以及頭目們說：我們將刺球儀式恢復吧！他們就一致同意。這是我擔任第七屆與第八屆連任村長的任期之內事。而回復五年祭時，我是第六屆的代表。

湯廖錦秀：（各家巫師與任務概況）頭目家的巫師們，不能不告訴大家他們的角色與義務；而curimudjuq家的主祭巫師若過世之後，要卜問神明誰為下一個接班人。據說，curimudjuq主祭巫師是parigur家的ljeljeng，後來是djumulj家，masatjang（高明燦）的vuvu， sakeljeng接任。而qelutu家的巫師，據我所知是valjilet家族的kedrekedr擔任。但是是katjian家sauniu以及kedrekedr輪流擔任，如果我們有了什麼失誤或是犯錯的地方，可能會被換掉。經過了一段時間，tjagaran家族希望自己也能有個巫師，所以kedrekedr就又變成了tjagaran的巫師，事情就是這樣。各家的巫師們是會互相交換輪替的，我說：就我們巫師擔任靈媒的角色而言，相對於vinqacan這個祖靈祭壇來說，我們擔任的工作主要為傳遞、溝通、以及乘載神的教化。而祭儀的工作皆由頭目主導，所以，我們的工作不僅只是在舉行祭儀，以及收取祭奠vinqacan的貢品而已。總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而且muakai的媽媽，也就是adaw巫師也曾經這樣教導過我。

 

問題12：現有巫師年紀在老化，養成新巫師也很難，我們在憂慮將來誰可擔任巫師，我們要告訴年輕人擔任巫師有甚麼好處和使命，說服他們願意學習擔任巫師，我們要如何鼓勵他們從事服務族人的巫師工作？

趙秀英：當巫師不是可以隨意擔任的，不是嗎？

何水金：老人家說，這是需要有家族淵源的，如果祖先有人當過巫師的話，才會有可能得到神珠（祖靈屬意你當巫師的依據），如果沒有家族淵源的話，是不會得到神珠的。

廖秋吉：確實有那種得到神珠的說法，可是有人不喜歡當巫師，我們要怎麼樣鼓勵她當巫師？她會有什麼好處？我們這樣才會知道誰願意當巫師。

湯廖錦秀：這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何水金：假如頭目們有共識，希望有人來傳承我們的祭儀，和幫忙管理頭目家族的事，就由你們來去思量這個問題吧。有人願意的話，她也要自己再考量，因為祖靈沒有賦予神珠的話，這是不可以依自己的意願來擔任的，這是老人家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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