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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軟體」開始──獅子鄉文物陳列館 文物掌故 21 2015/06

文/本刊編輯部

本刊編輯部

獅子鄉文物陳列館外觀。(攝影/本刊編輯部)

 

獅子鄉文物陳列館於2003年開館,位於獅子鄉公所後方,是一棟經過精心設計、設施充實的建築物,然而當時採集田調的觀念還不盛行,公所本身過往並沒有進行文物方面的收藏,加上獅子鄉本身位於東西南北交會的交通要道、來往人多卻不停駐、統治者集遷的政策、宗教信仰的變遷……等等這些地理位置及歷史陳因等,導致在地的文化衝擊大且消失的很迅速,在文物收集上更是非常的困難,直至2007年由原民會所推動的「原住民族地方文化館活化計畫」起,館方的營運內容方有所改善。

 

文物館是地方生活空間及經驗展現之重要基地,由於地方文物收集上的困難,加上族人對於自身文化背景與歷史脈絡多已陌生等現實條件,傳統對於文物館主要收集硬體文物、策劃展覽的方式若要照搬應用於獅子鄉文物陳列館顯得較為勉強。文物館經營包含研究、典藏、展示、教育、文創行銷、觀光……等諸多面向,找出本身的特色、定位與適地的操作模式成為優先要務。獅子鄉的前身是大龜文,於日治時期改成內文社,大龜文在古代是個有組織與規模的實體政權因而被以「王國」稱之,然而這樣的輝煌竟在歷史洪流的推進中淡出人們的記憶。2010年起館重整步伐,投入在地歷史的研究,在透過文獻研究確認本鄉於大龜文王國的位置與身分後,便以著重歷史探討、再現及文化推廣教育的方式,希望從「人」這個「軟體」的建立開始,讓部落族人重新找回自己的身分,建立母體文化的自信心。

 

館方首先透過「原住民族地方文化館活化計畫」的機會向國立臺灣博物館(後簡稱台博館)表達合作意願,並於2012年邀集部落耆老進入臺博館庫房參觀,檢視來自本鄉的排灣族古文物。返回部落後,由文物館方持續策劃討論與選件等工作,更徵求通族語及中文的族人籌組志工團隊,針對「文物的用途與意義」、「部落使用現況」等面向進行相關的田野調查。從臺博館所記錄的文物資料中逐步釐清現有資訊,而後試圖回到部落尋出該文物前持有者的後代,在訪談的同時收穫了族人遷徙的歷程,也從中徵集鄉內文物。館方與臺博館保持密切的連繫與討論,包含分工、展覽、展品選定、展場規劃、展名、場地施工、文物保存與記錄……以「大館帶小館」的方式逐步學習展覽策畫的過程,最後選定28件排灣族內文社系文物,搭配鄉內所徵集到的文物共同展出,展名為「遙吟e-nelja 榮耀vuvu──獅子鄉大龜文古文物返鄉特展」,於2012105日開展,展覽名稱同時也表現了館方強調自我定位與認同的意念。

 

第二次與臺博館合作的特展「VuVu的衣飾情──臺博館與臺大典藏獅子鄉古文物返鄉特展」基本上也是依循同樣的模式進行。獅子鄉特別之處是此地有兩個系統兩個頭目,除了大龜文社群(楓林、草埔、內文、竹坑、獅子、內獅、南世)外,還有社不力(丹路)社群這個系統(丹路),然而社不力社群在文獻記載少之又少,幾經討論後將展覽的焦點聚集在「服飾」。本區域的服飾有著相當的亂象,部分族人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服飾是紅黑色系、貼布繡的大龜文系統,但多數則有混用不清的狀況。在田調過程我們了解社不力社群的服飾與大龜文系統應該是不一樣的,但究竟差異在哪邊,卻是不清楚,於是便再度求助於臺博館的藏品,本次特展亦同步與臺灣大學人類學博物館建立聯繫與合作。

 

部落服裝設計師所複製的族服,左為大龜文社群,右為射不力社群。(攝影/本刊編輯部)

 

透過服飾凸顯兩個社群的不同,並不是要激發對立,在臺博館的特別提醒下,該檔展覽企劃很明確的設定,目標是要透過服飾所代表的意義去建立兩個社群各自的自信,也讓族人清楚,服飾不應該過於混用,屬於傳統裡面該要有的部分,就應該要保存下來,而不要誤把別人的文化當自己的文化,如此才不會錯過服飾中所傳達的重要訊息,例如在大龜文系統的服飾中我們看到不同圖紋所代表的兩個頭目系統,以及其因為連姻而得以混用圖紋的關係;又或者從臺博館所借出的社不力社群服飾中,我們閱讀到不同的繡法工藝是如何呈顯出社不力社群曾經歷的遷徙與文化交會。因此在這次特展中,我們很小心的安排兩個社群展品間的均衡性。

 

透過田野調查的過程,才發現很多訊息的缺失,是由於時代的變化太快速,不同政權與政策的無所適從,讓很多老人家便將某些資訊封鎖在記憶裡不再提起,直到此刻經由不斷的拜訪與引導,持續釋出善意,讓老人家信任並願意撬開封存的記憶,我們才有機會重新連接上珍貴的歷史。然而這樣的復振工作需要相當長時間的醞釀,田野調查、建檔與資料整理於是成為獅子鄉文物陳列館在文化上的重要核心之一。館方所秉持的信念是,步調可以慢,但對文化的理解要扎實而不貿然的往經濟產業的方向投身,因為所有的智慧都從部落而來,文物館也該回歸部落,一定要跟社區部落建立良好的關係。

 

鎮館之寶百年木雕,原為水底寮居民做為古井蓋之用,後捐出做為文物藏品。(攝影/本刊編輯部)

 

因此在部落內部人才的培育方面,館方也投注了相當的精力,以「VuVu的衣飾情」為例,在臺博館的支持下,館方同時出資委託在地服裝設計師參考臺博館、臺大所典藏的獅子鄉服飾織紋式樣,複製男女各一套共同展出,並於展覽結束後由出資的臺博館納入典藏永久保存。而該名設計師在對各種織文與繡法的專研之後,也由文物館協助接洽,到外縣市進行展覽交流。這個方法對於獅子鄉工藝師的欠缺起著相當的作用,希望透過這樣的模式逐步建立鄉內的工藝人才庫包含木雕、陶藝、編織……,也透過館方的協力讓年輕工藝師一方面能對傳統文化、工法有所認識,一方面也能透過文物館做為平臺,而能夠安穩的在部落內生根。本展由臺博館出借16件珍貴文物,同時向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系商借8件珍貴的典藏精品,這是臺大人類學系首次出借精品給原住民族地方文化館,在部落內部則同樣透過田調的方式,向部落耆老(VuVu)徵集珍貴的私人藏品約20餘件。

 

除此之外館方亦同步投入族語教材的編寫企劃,例如近期正要展開的是織布文化方面的研究,在策劃「VuVu的衣飾情」的同時,族人們對於自身就竟有沒有「織布文化」起的疑問,目前鄉內並沒有會織布工藝的匠師,然而在傳統服飾中都有看到織布的痕跡,在研究李莎莉老師《臺灣原住民衣飾文化傳統‧意義‧圖說》一書後知道排灣族應該都有織布,但大龜文究竟有沒有呢?針對這個問題,館方與在地學校老師合作開了一個族語教材的課程企劃,規畫增能課程,針對在地的需求進行課程設計,也希望透過一些外聘的老師來刺激在地的思考面向。本教材預計在今年進行編撰,明年初試教。

 

「印象圖騰」部落木雕師徐朝清所製作的第一件作品,也是文物館的第一件藏品。(攝影/本刊編輯部) 

 

在展覽的規劃上,獅子鄉文物陳列館設定了每年二至三個特展,以及「常設展」兩種不同的展覽。特展於一樓展區,除了前述的大展外,也會與其他館進行館際交流,抑或規劃部落歷史或是當代藝術方面的展覽。展場同步設有固定展版,讓特展與特展的換展過程中,展場仍保有提供訊息的功能。展區外則設置文創商品展示區,以及每期針對特展所延伸的一些週邊產品。二樓「常設展」主要展出鄉內所徵集到的文物,包含生活器物、狩獵工具……等等,部分展品看似過於「嶄新」,其實是鄉內工藝師所製作的作品,這個做法同樣是為了因應鄉內文物的欠缺,以月桃編織器物而言,鄉內目前僅存數位耆老仍記得處理月桃的步驟與編織工法,對於館方而言,既然徵集不到古文物,耆老們的技術也有保留與承傳的迫切性,於是於「常設展」中展出「新」的文物則是相當適當的選擇。對館方而言首要重點不在於亮眼的展覽,而是軟性的把這些無形文化資產建立起來,期待等若干年後這些傳統母體文化深度與厚度都已具足,屆時族人自然知道怎麼去發展。

 

 

後方為特展館入口,左方柱內為文創品展示。(攝影/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