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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悟族語與文化的傳承推手 本期專題 16 2014/08

文/江侑蓮

出身於學甲(昔日麻豆社)的企業家郭明賢,10餘年來一直致力於推動達悟族文化的傳承,他身上匯聚了經營者的豪邁魄力與文化人的感性。

從西拉雅至達悟情緣

當時年屆中年,事業有成的郭明賢,在追尋自己「究竟是誰」的過程中,想到古諺云:「有唐山公,無唐山媽」,因而尋根溯源,並確信自己擁有西拉雅的血統。
在去臺東長濱看了西拉雅的遺蹟後,友人邀他一同到蘭嶼參加大船下水儀式。當下,郭明賢被儀式所流露出的美所感動,震撼之餘,愛上達悟的文化。

由於西拉雅文化因漢化而消逝,西拉雅語也被列為消失的語言(2012年後,萬益嘉、萬淑娟等人推行西拉雅語復振運動),有鑑於此,他想讓達悟文化傳承下去,而毅然投入族語與文化的傳承推動行列,「我的角色是贊助者,對執行者的所有企畫與進行的活動不加干預,但抱持支持的態度;在
這樣的過程中,資助文化出版品的印刷費還好,但幫助來臺的達悟人住宿費等相關開銷則較顯重一點
。」郭明賢說道。

憑著對達悟文化的熱愛,郭明賢成了許多達悟族人的朋友,為了方便讓前來就醫的達悟人有個棲身之地,他設置達悟族南部服務中心,讓族人聚會、住宿,並舉辦以法律為主題的講座。只要達悟族人來南部就醫、訪友或辦事,服務中心都盡心接待;也不定期舉辦聚會,聯繫在南部求學、工作的達悟族人感情。受過招待的族人,致信給他說:「以後要像郭先生一樣幫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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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是西拉雅血統的郭明賢,隨著西拉雅文化逐漸流逝,深刻體認到傳承文化的重要性。(攝影/葉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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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悟族南部服務中心曾舉辦各類講座,推廣達悟族文化。(圖片來源/郭明賢)

 

啟動達悟語言巢
 
注意到達悟族語的保存與傳承問題之初,郭明賢即提出「達悟語言巢」的概念,這個來自於紐西蘭原住民毛利人的語言巢( TeKohangaReo)構想,即透過學齡前教育的完全族語浸滲實施,甚至往前推及於嬰孩時期即提供完全母語的環境,培育達悟幼苗講母語。
為實踐這個構想,得先在蘭嶼建蓋一棟托嬰中心,但礙於法令無法申請執照;同時並進的是,需和嬰兒父母的溝通,取得認同這樣的構想與信任,讓他
們能安心將嬰兒交給托嬰中心,但中間也遭遇問題。郭明賢提及:「達悟人極為重視下一代,由他們的重視嬰兒儀式和親從子姓即可知道。」郭明賢也擁有一個達悟族名字,叫做「Syaman maridong」,但現在他已升級作阿公了,因而改叫「Syapen kanopan」,要取得達悟名字,得經過隆重盛大的殺豬儀式才能擁有。
「整體而言,語言巢目前還未得到結果,」郭明賢語重心長說道:「但我不會放棄!」這些年來,他仍持續與當地族人溝通,改變作法,「縮小實行的範圍,從一個部落或一個家庭來實行語言巢」。郭明賢認為達悟語是母語保存最完整的,但需在傳承上下一番工夫,不要淪為像西拉雅族般的命運。
目前在蘭嶼的傳道員謝永泉,是郭明賢推動達悟語言和文化傳承的窗口(臺東縣蘭嶼天主教文化研究發展協會),郭明賢如同一位能識千里馬的伯樂,識人的眼光既精確又獨到:「我選了謝永泉的原因是覺得他雖受過西式教育,但在面對自己的文化時,例如族裡進行的相關傳統儀式,他都不會去干預,而是全心贊同,即百分之百尊重自己族群的文化,並將其攬為責任。」只要謝永泉提出需何種協助,郭明賢全力配合;在文化出版刊物方面,郭明賢就贊助了達悟族海洋文化叢書如《貝灰文化》、《魚飛文化》、《收穫節文化》,和達悟族傳統月曆等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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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明賢贊助出版多本達悟族文化書刊。(攝影/葉晉嘉)


 
青春的達悟聖火,繼續延燒
 
達悟母語種籽鍾楚紅到高雄讀大學時,郭明賢即鼓勵她多講母語,後來鍾楚紅回到蘭嶼高中教書,將母語傳承下去。這是他引以為傲的事。他認為,鼓勵這些年輕人多講母語,藉由實地參與所得到的參與效應,進而對自己族群產生認同。


10餘年推廣達悟文化的耕耘付出,郭明賢隱身在幕後,不居功;推廣的過程中,他發現蘭嶼需要兩種人:律師和醫生。
由於達悟母語文法的特殊性,讓達悟人較為無法理解漢語,常常造成就醫上的延誤,或因文化上的差異而誤觸法律。以就醫情形來說,布農族醫生作家田雅各曾將其在蘭嶼行醫的經驗,寫成散文《蘭嶼行醫記》,從田雅各和當地居民的互動經驗和小故事,可以真切理解郭明賢的體悟,「如果透過培養出的達悟醫生回鄉開業,就可讓當地人可以理解醫生在說什麼,希望可免去許多因語言上和文化上的不通,所造成的不必要遺憾。」

雖然語言巢計畫目前未能有結果,但多年努力推廣達悟語並非白費,達悟人在平日的生活溝通上,能講的單字多了一些。郭明賢希望,政府在介入原住民文化或母語傳承事務時,「要有個別化的母語傳承方式,例如不要僅找部落耆老來為年輕人講講原住民母語,我發現那樣成效不彰,要想個可落實的方式,即我一直在強調的,要有模式,如語言巢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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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辦達悟族年輕人的各種聚會活動,加強對其文化的認同。(圖片來源/郭明賢)

郭明賢認為語言巢的建立是當務之急,他目前嘗試和學校合作洽談中。積極在著手進行推廣達悟兒歌,他找了萬益嘉、鄭智仁和林生祥等音樂人指導,計畫要將南島風景、地名、食物納入歌詞,並有押韻,以助於讓幼兒琅琅上口。

語言巢對郭明賢而言,是一個要去實現的夢想,也是他一輩子的夢,他將繼續為推廣達悟母語、文化而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