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萬山魯凱族林惠娟，1997年9月起在中研院語言所研究員齊莉莎的啟蒙、訓練下，以拼音方式書寫、學習萬山母語，從此展開一段對於萬山語言、文化的追尋歷程，並撰寫多篇研究報告、投入萬山語的復振工作；2013年6月在政大民族學系完成碩士學位論文〈以民族語言學角度探討萬山魯凱族之曆法儀式〉，透過「自然語料」、運用「語言分析」，來釐清萬山的傳統語言及文化脈絡，並進一步解釋其變化。論文以三則採用萬山方言紀錄之曆法儀式文本，進行論述與交叉比對，是關於萬山魯凱族禁忌、儀式、曆法最深入的研究。

      lehe’e，即萬山魯凱語「禁忌」之意，本論文將禁忌、儀式、曆法這三者概念合併探討，乃出自於「儀式依附於曆法，曆法儀式啟始於禁忌」的核心概念。

      1.「禁忌」的概念對萬山人而言，小至體現於個人行為規範，大至整個聚落必須謹守的法治概念，上述皆以萬山方言lehe’e一詞來表示。

      2.「儀式」乃是來自於萬山人對於禁忌必然產生的回應。儀式一詞，事實上是透過萬山方言lehe’e一詞，經衍生而產生具有引伸意的儀式一詞。

      3.「曆法」乃萬山人將儀式依附於固定的時間舉行的依據。萬山方言以kala-…-ae前後綴，接在不同詞根前後綴，表示「曆法」亦即當地人之時間觀。

萬山魯凱族曆法儀式文本

 

      何謂萬山魯凱族曆法儀式的概念？儀式對當地而言究竟如何呈現、分類，又如何融入生活當中？本論文仍使用西曆概念「曆法」一詞來表示，其共同處在於兩者皆為表示時間的概念；反之，差異處在於「曆法」具有積累、固定的現象；萬山魯凱族的時間概念則依附於環境產生的自然現象，有時增加有時減少。暫且為了便於讀者閱讀仍以曆法一詞來替代。

 

      筆者於下一節將描述對於文本不同時期的定義與分類，除了產生衝突矛盾，必須重整之外；對於過去一直疏於釐清的當地語言，以及背後呈現的社會組織系統皆未成能達成最理想的研究方法。

 

      而今，透過現在的研究方法，不僅發現透過當地文本記錄的儀式，釐出正確儀式功能、占卜方式、舉行時間、儀式順序、祭祀選擇方式、祭詞、祭品、祭祀地點、祭祀對象等等，再者透過不同年齡、性別、背景的報導人描述，發現其中微妙的社會現象。下表以A、B、C、D、E所分類的當地語言文本，即碩士期間投入最多時間閱讀與分析的部分。

萬山魯凱族三則曆法儀式之文本

 

      萬山魯凱族曆法儀式分析主要以下列三則為主，其選擇原因如下：

      （一）A文本中的kala-’atamor-ae「跨年儀式時期」，同時出現在B、C、D、E文本中，利於後續一致性的交叉比對與對照分析。另，該曆法儀式是唯一出現「即將跨年」的祭詞，將有助於瞭解當地對「年」的概念。

      （二）僅出現於B、C與D文本中的kala-’ilroveh-ae「試做儀式時期」，但卻是最多耆老共同參與校對一致認同的文本。筆者翻譯後發現該儀式與上述兩則儀式除有一致的結構之外，另外出現了極具特色的祭詞，乃是其他文本不曾發現的。再者，對照2.3所陳述的mo-lapangolai儀式與李亦園先生早期進行的臺灣平埔族「祖靈祭」有著極相似的「跑步比賽」，而當今的當地人亦將此儀式譯為「祖靈祭」。

      （三）A文本中的kala-pa-eceec-ae「滾輪子預測儀式時期」，同時出現在B、C、D、E文本中，利於後續一致性的交叉比對與對照分析。另，該詞對照於1970年最早期的E文本時，報導人林啟臨先生論述時以動詞to-pa-eceec-ae來表現，與後期皆以kala-…-ae前後綴語意為「時期、季節」的表示方式，顯見過去的「儀式動作」逐漸轉為具有固定時間的概念的「曆法儀式」呈現。上述的概念，充分顯示出因歷史背景演變，所導致的語言及文化差異。

      為了便於讀者瞭解文本內容與其分析，首先以這三則文本鋪成；同時兼具符合中文邏輯方式與傳達當地文本精髓的情境式翻譯。

（一）kala'atamorae「跨年儀式時期」之文本

1.1 男女方祭司要先去takopalae進行「鳥占儀式」。若聽到吉利的鳥鳴聲，就能進行「試做儀式」。相反地，若是聽見sioho的鳥鳴聲，就必須放棄。隔日，再重新進行鳥占儀式，直至聽見’i’i聲的鳴鳴聲，始得進行儀式。

1.2 同時，也要進行「夢占儀式」，若是不吉利的夢境，僅需要自行於家裡默默祈求：「靈啊，?將會幫助咱們順利進行儀式。」

1.3 當稻米收成後，家人就開始進行「家庭儀式」。首先要先捏碎那一小撮的小米，而這個儀式只允許自家人食用。接著集合家人用煮熟的小米做「互相摸儀式」。吃完後，再用煮熟的稻米對祭籃進行「往上祭拜儀式」，表示請靈吃飯。這一切都是為了祈求靈幫助咱們的家人健康、順利，為咱們去除惡靈。

1.4 執掌儀式者會先在家裡討論，然後出來問咱們：「你們是否已做完『家庭儀式』呢？」之後，他就會上去屋頂昭告大家，喊著：「咱們要開始『舉行禁忌儀式』了，準備釀酒、做年糕吧！」這個時候男生們會離開去打獵，女生們則留在村裡。等待要開始收割稻米時，家家戶戶亦開始著手準備釀酒、做年糕。

1.5 當去狩獵的男生們都回來後，就得趁天剛入夜時進行「帶火把儀式」。大家手持火把和葫蘆往取祭祀水的地方kovongae取水，並撿拾四個小石頭。

1.6 （回到家後）就集合家人做「互相摸儀式」。然後用煮熟的稻米讓大家都進行「互相摸儀式」。接著念祭詞說：「我們已經跨完年，請繼續保佑我們健康，直到另一個新年的到來。」然後將煮熟的稻米對著祭籃進行「往上祭拜儀式」，這意味著要請靈吃食物。這個儀式的整個意思就是，幫助咱們的家人，使咱們一切都好、健康、順利、並為咱們去除惡靈。

1.7 隔天，村民們就全部集中去跳舞場玩樂、跳舞。大約長達七、八天的時間，不需要去田裡。直到完成宴客後，大家就隨自己的安排去工作了。

 

（二）kala’ilrovehae「試做儀式時期」之文本

2.1 我要告訴你萬山人舉行儀式的方法。

2.2 執掌萬山儀式的lapangolai家，儀式進行前必需於一早先去進行「鳥占儀式」然後帶著醃肉舉行「放地上儀式」。若是聽見表示吉利的鳥鳴聲，就可以開始舉行mo-lapangolai「祖靈祭」儀式了。

2.3 開始的時候要帶一隻豬去lapangplai家。一大早就要去lapangplai祖屋舉行儀式。萬山所有的家戶都煮飯，並帶去lapangolai祖屋。然後將青年們接來說：「你們即將要出草。」

2.4 等他們都集合完後，再拿番刀和豬隻。執掌儀式者會高喊：「你們即將要跑步比賽的人，請小心！」然後高喊 「啊！」的同時以番刀往豬隻的喉嚨刺下，順便將豬隻揹起來。青年們就往溪邊跑下去準備扛溪石，他們拿到的溪石就好比是敵人的獵首。

2.5 留在聚落的男士們得趕緊先殺豬、煮腰間肉。耆老們負責切豬肉放進小立腳竹編盤。然後帶去tasapolrae（地名）迎接比賽的青年。獵首的青年帶回溪石。那些成功到達溪邊的人可以請他吃豬肉。反之，沒有到達的人被視為犯忌諱，不能請他吃豬肉。

2.6 他們完成時，就帶溪石去lapangolai家。高唱著「我們進行祖靈祭，就像是獵山羌、切割肉塊vilisako’aedhe ioyalaio.」，就這麼高喊著將溪石拿去放在lavalrini家。

2.7 他們完成後，然後開始宴客、談戀愛，青年們和小姐們互相分享豬肉和飯。到了晚上五點時，再號召大家說：「大家快點吃完！如果沒有吃完忌諱帶回聚落。」然後集中大家吃剩的食物，拿去埋起來。大家就全部一起回聚落。

2.8 隔天，換女方祭司殺豬請全萬山的人吃。那些守喪的、生產的全部都可以吃了，沒有任何禁忌了。

2.9 然後開始舉行「試種儀式時期」，開始開墾小米田。當他們要耕種時會帶一點酒、腸子湯、地瓜和木頭捆綁在一起，一早去田裡播種，窯烤地瓜，然後開墾播種小米。然後撥開窯烤，砍下一根芒草拿去種植，拿酒用來澆灌剛才種植的芒草，就可以回聚落了。

2.10 然後舉行儀式，每戶人家都要打年糕，男生們則去捕魚，整天宴客。大家通宵吃年糕、獵物和魚肉。

 

（三）kalapaeceecae「滾輪子預測儀式時期」之文本

3.1 男女方祭司要先去takopalae（地名）進行「鳥占儀式」。當經過祭祀處時要用菸草進行「放地上儀式」，說著：「憐憫且幫助咱們。」那些其他經過的人也必須進行此儀式。如果「鳥占儀式」順利就能進行「試種儀式」。相反地，若是聽見表示不吉利的sioho鳥鳴聲，就必須放棄。隔日，再重新進行「鳥占儀式」，直至聽見表示吉利的?i?i鳥鳴聲，使得進行儀式。

3.2 同時，也要進行「夢占儀式」，若是不吉利的夢境，僅需於自家默默祈求：「靈啊，?將會幫助咱們順利進行儀式。」

3.3 上述儀式完成後，就要進行「試種儀式」。我們將芒草插在地上，意味著小米之後也能像芒草般長出嫩芽。接著澆水並對芒草說：我播種的作物會好好長大。接著開始播種小米、芋頭、地瓜。最後，將帶去的地瓜、小米進行窯烤，再為播種的作物澆水。「試種儀式」表示即將開始某些事情，開始之前必須先試著做這件事情。當進行「試種儀式」時，要先做一個小農田在那裡窯烤。之後再拿出窯烤。然後播種小米、芋頭、地瓜，但只是播種一點點。當小米結穗後就可以收割了。

3.4 接著，家人就要舉行「家庭儀式」，先搓碎一點點的小米，這些只有自家人能吃。集中家人進行「互相摸儀式」。將捏碎的那一點已煮熟的小米進行「互相摸儀式」。再拿約幾粒小米的份量對祭籃進行「放上面儀式」代表請靈吃的意思。進行「家裡儀式」的意思是說：「靈啊，請幫助咱們家，讓它更好，我們才能健康、更好、安定，並去除惡靈。」

3.5 執掌儀式的祭司會問我們說：「你們進行得如何了？做完家庭儀式了嗎？」執掌儀式的人會先在家裡討論，才會上去屋頂昭告大喊說：「咱們要『進行禁忌儀式』了，大家要準備釀酒、做年糕。」男生們就去打獵了，女生們則留在聚落等待。當小米收成了，就可以準備釀酒、搗米、做年糕了。

3.6 當男生們全部回聚落時開始舉行「滾輪子預測儀式」。趁剛入夜時全聚落的人手持火把去取祭祀水處，同時帶葫蘆以便取水。然後要撿四顆小石頭。當他們回部落就去屋簷滾輪子。

3.7 完成「滾輪子儀式」時，回到家中集合家人進行「互相摸儀式」。將撿回來的小石頭放進祭籃裡面，並懸掛在生火處的上方。這個儀式意味著會讓咱們豐收不招致飢餓，且讓咱們的食物豐盛。

3.8 隔天，祭司就會昭告村民：「咱們萬山要宴客、喝酒了。」

3.9 進行「滾輪子預測儀式」時，需要用tana’anova’alio（樹名）做成輪子，於屋頂滾輪子，此動作是由儀式祭祀者負責。祭祀者在屋簷上滾輪子時，輪子掉到哪戶人家，那戶人家就會有人過世。透過此法，人們能預知今年會有人過世，並自行舉行儀式說無須擔憂。

3.10 然後集中家人進行「互相摸儀式」。將已煮熟的小米進行「互相摸儀式」。再以小米對祭籃進行「放上面儀式」，表示請靈吃。這意味著請靈幫助咱們的家庭，讓咱們順利、健康、平安，去除惡靈。

3.11 隔天，所有村民全部集中去跳舞場玩樂、跳舞，都不需要去田裡長達7到10天。完成後，再互相邀請親戚、兄弟們一起去吃吃喝喝。男生們先去飲酒，之後才換女生們去喝酒渣。這個品酒的儀式必須輪番至每戶人家。當「舉行禁忌儀式時期」完成後，大家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規劃做事情了。

三則曆法儀式文本之共通性

（一）祭司

1. 時期儀式祭司

      根據文本中1.2、2.8、3.2，男女祭司的任期以一年為基準，最常可連任至四年。汰換祭司的準則在於認定當任掌握祭司期間，若聚落認定遭遇過多的天災與人禍，再由聚落耆老共同商討取得共識後，重新以鳥、夢占的方式推舉適合人選。舊萬山遷村前的最後一任男女祭司，分別由呂三龍（lapangolai dhoodholo）擔任男方祭司，女方祭司則由曾益隆（lataodha’ae ’esai）負責。

 

2. 家庭儀式祭司

      若比較日治時期文獻時，發現過去記錄的「嚐新祭」與本論文探討的「家庭儀式」的主要寓意相同。然而筆者有鑑於以漢語的「祭」與「儀式」對比的話，將會誤以為家庭儀式是一種共同的大儀式。是故，在翻譯上進行了較為嚴謹的區別。

      碩論時期的報導人蔡女士，恰巧經歷過此儀式的主持。她表示自己九歲時即開始主持家庭儀式，主要原因是父親過世母親則成為喪偶者，所以不能主持該儀式。其他兄弟姊妹因早已分家，繼承父親家名，獨留她一人與身為長女的母親一起繼承母系家名，報導人表示在舊萬山時歷經兩年的主持，直到國民政府實施遷村制度後，才停止進行。實是上，報導人表示只有外出進行取水儀式時由她負責，真正進入家庭儀式過程時，則仍由全母親權由籌辦。

 

（二）鳥占、夢占

1. 時期儀式鳥占、夢占

      根據文本1.2與3.2，時期儀式必須由祭司於天亮前進入takopalae（地名）進行「鳥占儀式」。唯有聽見sioho鳥發出的sioho聲音表示吉利的預兆，若是聽見taa’i’i鳥的’i’i聲音，則必須擇日再重新舉行鳥占儀式。

根據文本1.2與3.2，時期儀式的「夢占」，與鳥占儀式對比，夢占儀式則顯得較為消極。文本當中解釋了，若夢占內容不吉利，僅需於家中自行祈求「靈」會保佑我們。

 

2. 個人儀式鳥占、夢占

      文本主要以曆法儀式為主，因此筆者僅透過其他蒐集的語料解釋該小節。個人儀式舉凡婚、喪、喜、慶，或外出工作或狩獵等等，皆能以個人名義進行鳥占儀式。再者，夢境雖有好壞之分，目前僅能依據例如表示吉利的夢境如：收到如鷹羽毛、衣服禮物等。反之，不吉利的夢境如：被追、被打、衣服被燒掉，或是在夢裡感到恐懼與憤怒，均代表凶兆，視個人依據夢境決定外出工作或狩獵行程。

 

（三）祭品

1. 時期儀式祭品

      根據文本1.4、2.2-2.5、2.7、2.10與3.5、3.11中，依儀式不同而有所不同的祭品。例如「跨年儀式時期」的帶火把儀式，乃全村於剛天黑時去kovongae（溪名）取專門用來進行家庭儀式的祭祀水。再如「試種儀式時期」的共同儀式中祭司進行鳥占儀式時，會帶醃肉等。另一則極具特色的是最後一個階段的宴客，主要由祭司帶領村民巡視全村進行品酒行為。當祭司們決定開始進入時期儀式時，所有家戶就都必須準備釀酒。釀酒所需的時間約一星期左右才能完成。因此，曆法儀式最後一個階段的品酒儀式會當天被視為儀式的重頭戲之一。過程由該年度的男、女祭司帶領所有村民，到每一戶人家品酒。首先由由主祭者負責開封品嚐第一口酒，若表示好酒，後面的村民則會競相跟著品嚐。反之，若祭司覺得酒釀得不好，那後面村民也會顯得興趣缺缺，品酒的人數相對減少，而該戶人家亦會感到面子不足。品酒順序，由祭司開封先品嚐，然後男生們負責喝酒，而最底層的酒渣則是留給女生飲用。

2. 家庭儀式祭品

      根據文本1.3、1.6、3.2、3.4、3.6、3.7、3.10，報導人表示家庭儀式其主因在於「吃新米」的意思。僅能以小米當作祭品，煮食的份量僅一個拇指的大小，如圖1所示。該儀式必須於半夜或趁天亮前進行，儀式煮食的祭品不是為了家

人飲食，主要是為了獻給「靈」，進行期間門戶不能打開亦不讓外人看見及參與。祭品特別強調只能以小米，但偶爾會出現使用稻米。有趣的是並非以常見的芋頭、地瓜等等做為祭品，顯見小米與稻米於當地的重要性。

      該儀式還包含人稱動作轉換為儀式動作的行為。如圖2 ma-polra-polra「互相摸儀式」指家人之間彼此碰觸的動作。如圖3 po-lrahalre「放上面儀式」，是為了請pelenge「靈」吃食物。

 

圖1 這一撮的小米單位，萬山魯凱語稱為kaoho。（攝影╱林惠娟）

3. 個人儀式的祭品

      根據文本2.9與3.1、3.3文本出現的祭品主要以曆法儀式為主，此段的語料來源出自個人採訪時的田野筆記。個人儀式的大多發生於野外，例如外出工作或狩獵等。過去野外祭祀時僅需撕掉煙草葉的一小角，不需點燃即可直接放置在野外的祭壇上，此儀式動作稱之為po-ta’aleve「放下面儀式」。倘若祭祀本身沒有抽煙的習慣亦僅需念頌祭詞如：pakane-lra-imia’e, ova’ai-lra-imia’e, la-ko pasopalr-iaepaisik-ine takolra pelenge mik-iae lrokelakev-iname.我餵你吃了、我給你

祭品了，（請）你讓惡神閃開並保護咱們。經田野發現過去使用的祭品未曾出現過檳榔，不知是否為後期影響所致，有待深入釐清。

圖2 ma-polra-polra「互相摸儀式」：沾取祭品給對方時，會邊念出祈禱祭詞。（攝影╱林惠娟）

（四）祭詞

1. 時期儀式

      根據文本2.3、2.6，然而2.6是所有儀式中唯一出現的特殊祭詞：“ritininiolo riipangolai akeakece koolravilravisi vilisako’aedhe ioyalaio.”我們進行祖靈祭，就像是獵山羌、切割肉塊vilisako’aedhe ioyalaio祭詞最末出現的詞彙vilisako’aedhe已無從得知其意，ioyalaio則為虛詞。

 

2. 家庭儀式祭詞

      根據文本2.3、2.6與3.4，家祭祭詞常與祈求靈憐憫，保佑健康、去除惡靈為主。

 

3. 個人儀式祭詞

      根據文本3.1-3.3，個人祭詞多以祈求憐憫、保佑或事件能順利等等為主。相較於E文本林啟臨先生的其他儀式語料記錄，會出現較為強烈的祭詞，如「希望野外的神以及我們的祖靈能帶給我們平安、豐收以及更多獵物。」或在持火把儀式的取祭祀水途中，會出現「我們要像這個熊熊火焰一樣長壽，有力量，敵人會怕我們，祈求靈把好運帶來，厄運帶走。」有別於蔡女士於家庭儀式的祭詞則較為溫和。

      另有一則蔡女士提供如途經凶地時，可唸誦如下的祭詞：’aehema-iname, pasopalra pakasomikace. ocihicihi-na-imia’e aoae-’-iname ’anopapalra.憐憫咱們、幫助（我們）清醒。我們要遠離（請）你不要跟著咱們。

 

（五）祭祀地點

1. 時期儀式地點

      根據文本1.5與2.3-2.6與3.2、3.5、3.6、3.9、3.11時期儀式，可以發現祭祀地點會因為內容不同而不斷地移動，而非固定於一個特定的地點。例如確定即將進入禁忌時期時，祭司會先去屋頂昭告村民，然後依序接下來舉行的不同儀式活動，而選擇不同地點。根據2.3 mo-lapangolai98所聚集祭祀的地點，報導人解釋：kamavelret-idhe ana taorelehelehea’e. ka madha’ane-ka-i ka.那個祭壇（原本就）有石頭堆著並非真的房子。亦解釋當時在舊萬山，大家都知道這個有石頭堆疊的地方是公家的場所。

2. 家庭儀式祭壇

      根據文本3.4、3.7、3.10家庭儀式的祭壇是以月桃葉編制而成，稱之為tokongo「祭籃」，請參考家庭儀式祭品中的圖3照片。根據文本記錄，祭籃平時懸掛於屋內生火處（廚房）上方，亦即儀式是進行的地點。其祭祀對象為pelenge「靈」，通常都是taadhi’i pelenge「善的靈」為主。蔡女士另補充說明：tokalalehea’e-ta opoa-nai to’akene talavoe-nai, la-ni ’oomak-iname taleke lo oaha’a-nai. takapakaeaea-nga ocao opi’a-mao ana. o’olra-mao dhona avo, mani poa-nga-mao topoi pavalrisi.進行禁忌時期時都要清理火爐，祈求食物豐盛。每個人都要這麼做，清理灰渣並重新起火。

 

圖3 po-lrahalre「放上面儀式」，tokongo「祭籃」：以月桃葉編制而成。（攝影╱林惠娟）

 

3. 個人儀式祭壇

      曆法儀式文本中，較少出現有關個人儀式的祭壇訊息。但依據田野記錄的語料，個人儀式出現的祭壇是以石頭或石片（頁岩）堆砌而成。野外祭壇不僅隨處可見，亦可以依該處是否曾發生特殊事件，而決定新增野外祭壇與否。報導人以當她親身經驗為例，當她去田理工作時，若經過野外祭壇，就會停下來進行po-ta’aleve「放下面儀式」的動作邊祈禱說 “mokela-nga-nai pakalralriase, nai-padhalro’o todhao ooma lropenge.”語意為「我們到了，請讓我們（工作）順利（才可以）趕快完成許多田裡（的工作）。」野外祭壇所祭拜對象通常含有兩種，taadhi’i pelenge「善的靈」與takolra pelenge「惡的靈」。

（本文作者林惠娟(lakadhaalae leeve)目前就讀國立政治大學民族所碩士班三年級，本文乃節錄自其2013年碩士學位論文〈以民族語言學角度探討萬山魯凱族之曆法儀式〉未定稿，在此謹保留修訂之空間。關於此一主題完整之論述，請參見正式發表之學位論文。）